第一百一十五章 永历十五年(1/2)
无人机缓缓升空,俯瞰着整个尚峰山山头。
在电子屏幕里,朱云峰看到后世大概有五十多户,二百多人口的朱家坪,此刻荒无人烟。
原本的乡道没有修,只是一条很窄的泥巴路,方圆几公里内没有人烟,全都是茂密的丛林以及起伏不断的丘陵。
三百年后的山里梯田,朱云峰老宅家附近的邻居亲戚家也并不存在,完全就是一片荒野。
没有平地,没有房屋,也没有多少人气,有的只是死寂般的荒凉。
小屋矗立在那里,屋子前面的大坑下这个时候完全就是个斜坡草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
屋后则有一大片平地,那是后来的四伯家,现在那里被朱云峰买下来,成为他庄园的一部分。
此刻这片平地已经开垦成了田地,约有七八亩。
一个皮肤黝黑,穿着破烂补丁布衣,头发几乎剃光,只剩下后脑勺上有一撮金钱鼠尾,大概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正在丰收了的稻田里忙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以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帮他打下手。
他们同样穿着破烂,留着金钱鼠尾。
正是夏秋季节,农忙收割的时候,烈阳高悬,阳光下三个人都晒得很黑,额头汗水直冒,田垄边上还有一壶茶水。
看到这一番景象,朱云峰仿佛看到了这三百年来,他家老祖宗朱慈焙从长沙艰难逃命至这深山老林里,然后辛苦开辟出几亩薄田,开枝散叶成为朱家坪开山先祖的场景。
事实上也是如此。
朱慈焙隐匿身份,带着老婆孩子,一家五口躲到雪峰山中。
山顶的环境太恶劣了,无人居住。
山腰与山下则是陈氏族人居所,他谎称自己也姓陈,想找个避难之处。
这年头建奴作乱,肆意残杀汉人,逃荒的人不计其数,陈氏族人见得多了,倒不觉得奇怪。
花了几百文钱,请了陈氏村里的一些青壮帮忙修了这栋简易的木屋之后,已经改名换姓的朱慈焙就得考虑下一个问题——开垦田地。
不过有个好消息是他虽然曾经是朱家宗室,却已经是非常远的偏房,即便放在吉王府,也属于远房庶支一脉。
朱慈焙的老爹朱由榕只是福清郡王朱常激的庶子,也就分了二百来亩地给他,到了朱慈焙手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三十多亩了。
所以朱慈焙虽说是个宗室,实际上顶多算富农,远没有到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主级别。
在二十岁成年分家之后,他就雇佣了几个佃户帮衬,自己也亲自下地干了几年活。
包括他这次带出来的金银其实根本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张献忠跑路后,吉王府重新召集大家回去,结果听说建奴又打来了,大家又准备跑路。
恰逢朱由榕死了,朱慈焙作为嫡次子,跟他的嫡亲兄长一起把老爹的家产分了分,拿了些金银细软这才跑路成功。
否则的话,以他当时只是个旁支朱家子孙,还没有时间攒够金银,跑路的钱都不够。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
身上有点钱,又会农活,构成了朱慈焙两个最重要的求生条件。
加上生性谨慎,躲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较少与外界接触,这才在满清的屠刀下活到今天,甚至开枝散叶,成为了朱家坪的开山先祖。
见到朱慈焙穿着粗布麻衣,带着两个儿子在田间辛苦收割农田中金黄的稻穗,朱云峰也不得不感慨自家这老祖宗确实是个人物。
他或许没有通天的本事能挽救大明,但拥有着一股子小民式的智慧,不然他也不会在满清笼罩下安安稳稳渡过这一生。
“那应该就是我家先祖朱慈焙了,我在崇祯十七年的时候见过他,只是现在看起来比那时候老了不少,我们过去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朱云峰指着远处房子对毛骧说道。
他不知道如今是南明什么时候。
但他记得在崇祯十七年看到朱慈焙的时候大抵才二十多岁的模样,那时见过他的长相,现在看起来面容苍老了许多。
除了东奔西走担惊受怕导致把人的面相催老这个因素以外,估摸着时间流转也是最大的一个因素。
何况那时他的孩子才五六岁大,如今长子都看着像二十了,肯定过去了十多年。
这怕是已经到了永历年间了吧。
朱云峰心里想着。
“殿下且慢。”
就在朱云峰准备过去的时候,毛骧忽然叫住了他。
朱云峰纳闷道:“咋了?”
随着现代人过来,毛骧也早就知道了他根本不是去了什么仙界,而是去了后世,也已经了解了后来的历史。
虽然知道自己历史上死于被老朱赐死,但毛骧自然不敢背叛,反而更加忠心。
他说道:“殿下想想,殿下先祖在建奴屠刀下四处躲藏,苟且偷生,必然已是惊弓之鸟。如果我们贸然前去,恐怕会让他以为是来追捕的建奴,到时候慌不择路到处乱跑.殿下虽然自幼长在这里,可此间跟后世朱家坪样貌差别很大,他肯定比殿下更熟悉地形,甚至可能早就做了防备,有隐匿藏身之所,到时候想抓住他怕是十分困难了。”
“额”
朱云峰一想也是,便说道:“那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你有什么办法?”
“臣以为,可以四面合围。”
毛骧环顾四周道:“周围草木旺盛,我们隐匿身形,包围过去,最好是先把山下那小丫头抓住充当质子,成功把握就有八成以上了。”
“哇,你小子真是卑鄙,不过我喜欢。”
朱云峰嘿嘿一笑。
虽然是自家祖先,但也没什么办法,何况他又不可能伤害对方。
于是对周围众人说道:“按忠勇侯说的做,记住,不能伤害我家祖宗一根汗毛,听到没有。”
“是!”
众人忙不迭低声应了一句。
随后因在崇祯时期征讨农民起义军以及满清建奴中立功,而从忠勇伯升为忠勇侯的毛骧亲自带队,借着茂密丛林,向着远处木屋摸去。
虽然朱慈焙这些年确实一直小心谨慎,但说到底他只是个普通人,跟毛骧这些特种部队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
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五口都在干自己的事情。
朱慈焙带着老大和老二正在屋后忙农活,老三作为小女儿就在屋前坡地下放羊,老婆则在家里纺织,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人在靠近。
小女孩第一个被抓,她被抓的时候正在玩树枝和小石头,没有玩伴,两个兄长得干农活,她只能自己打发时间。
毛骧掩藏在石头后面,忽然出现,在她惊愕的眼神当中,一把将小女孩的嘴给捂住。
紧接着禁卫军们迅速从坡地上爬到了朱慈焙家屋前,绕左右两侧到了堂屋外,朱慈焙的老婆正在堂屋里摆弄着织布机。
正低头认真纺纱的时候,身前莫名多了个人影,她诧异地抬起头去看,嘴也迅速被捂住,人被控制了。
“爹,你说我们还要东躲西藏多久。”
朱慈焙的二儿子如今已经改名为陈二牛,他把收割下来的稻子放在一旁,回味着小时候好像也过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忍不住说道:“再这样下去孩儿没被建奴抓走,先要累死了。”
“二牛!”
朱慈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记住,你现在不姓朱了,姓陈,蓝沙镇籍贯,听到了没有?”
“.”
见到父亲如此严厉,陈二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话都没说了。
看到他的表情,朱慈焙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想的是什么,只能无奈叹道:“你要明白,咱们大明亡了,咱们也不是什么宗室了。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抓人,我前些天下山买盐,听说我那从兄都被抓了,一家子都被砍了脑袋,你要是想让咱们一家子也是这下场,就继续这样到处胡咧咧。”
陈二牛迟疑道:“孩儿只是想着,如果能取点金银出来,咱们一家子也不用这么辛苦。爹不用天天下地,娘也不用每天纺织。”
“糊涂,咱们现在只是山里一普通农户,怎么可能忽然有钱?若是被外人注意到,报到官府,恐怕十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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