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天(小修)(1/2)
第五十五天(小修)
……哈?
喂、怎…么…回……事……
五条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噌。
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锋利的金属箭头已经刺破皮肤。他听见自己头骨裂开的喀嚓声,裹挟着狂风的箭矢将脑髓搅成一团,神经断裂。
苍蓝色眼眸的世界一片黑白,他看见了少年脚下的木屐,再往上是黑色的袴服,乳白色的内衬衣领,上面星星点点的红色,大概是刚刚自己脑袋喷射出来的血渍。
六眼看到了黑发少年的脸。苍白的,缺乏血色的,如同玻璃般易碎的脸颊上,溅上了属于自己的猩红血液,平添几分讥讽的艳丽在里头。
那双墨汁般漆黑色的眸子似乎也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自己一点点向后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黑发少年站在原地,拿着长弓的手臂久久没有放下。过了良久,仿佛才刚刚回过神来,缓慢地放下了手臂,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什么啊。
被杀的人可是我啊。
为什么你要露出一副悲伤痛苦的模样呢?
六眼中的世界不断慢放,视线也随着缓慢地向上转去。耳边响起敲击音叉时的嗡鸣,其他的一切变得模糊。
血,不断地蔓延。
之前被伏黑甚尔穿透的伤口所流出的血液早就干涸凝固,凝成血痂,变得深黑,将原本纯净的白发弄得脏兮兮的,结成一块。
然而此时,箭矢插在他的额头中央,从缝隙处源源不断渗透出新鲜的血液,重新将血痂冲散,汇聚在他的脑袋
视线骤然间的颠倒,从地面转向天空,令人措不及防。
周围没有阻挡视野的树木和建筑物,将整个碧蓝色的天空收入眼底。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雪白的眼睫毛已经被自己的血液染红。从发间低落的血液流入眼眶,仿佛化成了血泪。
然而,一片红色之中,那双天蓝色的六眼和苍穹依旧交相辉映,相互连接融为一体。
宇宙、星辰、时间、距离、空间……万事万物的一切化作不可名状的形状揉捏折叠,通过那双眼睛进入大脑,但思维却变得有些迟缓。
他再次踩在了「生」与「死」的边际线上。
然而这并没有让五条悟产生惶恐或是恐惧,甚至并没有感到任何新奇。
——毕竟,他之前可也是将死过一次的人啊。
只是,心中的那团疑惑如同山岚般不断弥漫,将这位不可一世的白发少年笼罩,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迷茫。
五条悟嘴巴半张着,想要微动说些什么,却发现这比想象中的要艰难。
几息的瞬间?还是漫长的轮转?不知过了多久,比之前更加浓烈阴郁的疯狂重新席卷而来;
一股惊人的咒力从地上那具几乎染成红色的白发少年的身体上迸发而出,像是暗涌的潮汐般,卷起海面上的轮船以及暗黑色海水,冲上天空。
咔嚓。
那是什么东西断裂掉的声音。
「悠那个家伙,」
「——到底想做什么?」
在那片于战斗中沦为废墟的神社广场内,躺在地上的白发少年手指动了动,然后缓慢地擡起,伸手握住深入脑髓的箭矢,猛地朝外抽出。
金属箭头的倒钩拉扯出一片血花和破碎的肉块。
然而,那双手的主人似乎完全不知道疼痛般,直接捏断了那支箭矢。
咒力飞速地运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倒流、回溯着,重新汇聚到伤口处;在咒力的作用下,细胞疯狂地蠕动着,不断分裂重组,修补着主人致命的伤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发少年咧开嘴角,笑声中充满了狂气。那双苍蓝色的六眼死死地盯着一之濑悠马刚刚离去的方向。
对方很聪明,刚刚的箭矢上根本没有附着咒力,只是单纯牺牲了自己血液。
而且离开时,也没有忘记清理自己的咒力残秽。
“呐,悠,”
“既然想要杀了老子,那就要做得绝一点啊。”
五条悟垂下脑袋,沾满鲜血的刘海挡住了那张俊美的脸蛋,只能看到上扬的嘴角,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意味的疯狂。
他低声像是在询问谁,但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用「秘术」呢?”
“——可以做到真正无视咒力,消除所触碰到的咒力,无法用反转术式修复伤害的「秘术·封印之箭」。”
“那样的话,老子说不定真的就死了呢。”
「不知道、无法理解。」
「这种事情,只有把对方抓回来才能问清楚吧。」
“这回差不多了吧……”
“接下来是杰,还有硝子、歌姬学姐,啊,七海和灰原出任务去了,不过他们回来之后,应该也就能知道我做了什么……”
“嗯,接下来是顺着小路捷径,抢在伏黑甚尔那家伙之前,到薨星宫找到杰。”
“还有星浆体……啊,要怎么办呢?那个人和我无关,应该不算「羁绊」?不,要借助她才行。不……”
一之濑悠马一边低声碎碎念着,一边走在高专内部的密道。这条路,别说五条悟和夏油杰,就连夜蛾老师也不甚清楚。
这是一之濑悠马在某次支线任务结束后获得的奖励——「东京都高专校内地图」上发现的隐藏道路。
之前觉得鸡肋的奖励,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派上了用场。
……还是说,从最开始,神明就已经为自己以及这个世界的进展安排好道路了呢?
一之濑悠马脚步一顿,惊恐地看向四周。明明再寻常不过的风景,在他眼中却变得陌生恐怖。
周围的花草、石块、枯木,似乎都仿佛长出了那只令人胆颤的金色眸子,代替神明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树叶被风吹拂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像是无法听清的古神的低语。
他不由得彻底停下步伐,快要站不住的身体微微摇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一旁的树干,才勉强站定。
——那么,他刚刚是有可能真的杀掉了悟?
他杀了人?
亲手。
杀了自己的朋友。
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强行灌下一口又腥又臭的浑浊海水,莫名的反胃感忽然涌上了喉咙,无论怎么遏制又压不下去。
一之濑悠马直接扶着树干呕吐出来。
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胃里空荡荡的,能吐出来的东西只有胃酸和深绿色的胆汁。
若是低头仔细看,便能从地上那摊黏稠腥臭的胃液里发现,些许红色的血丝和细碎的内脏肉块。
迷茫。
他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一之濑悠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遗失了指南针,迷路于沙漠中的可怜旅者。
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沙子。深灰色的天空中,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太阳、月亮、星星,失去了一切辨别方向的手段。
没有办法,他又只能强撑着自己,盲目地朝某一个方向前进。
但不管他走了多久,周围依旧是沙子。
人不会一直走直线。可能右脚的步距比左脚的步距大了那么一丁点,或许只有一分,十步就是一寸,百步就是一尺……在积累了成千上万步之后,便会发现:
原来自己自认为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实际上不过还只是在那摊沙漠里画圆,绕圈。
“呕……咳、咳。”
好不容易缓和下那股反胃感,嘴巴里残留着一股子酸味。
一之濑悠马擡手擦去唇角的秽物,喃喃自语着。
“不要想太多。还记得弓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抛出杂念,静心静神。”
“拉弓的时刻脑内思绪越多,越是无法轻易地松开手,弓箭也会一起跟着不稳……”
“……哈。”
“真有意思,明明之前被学校里的那堆破事吓得拿不起弓,居然在这个狗屎「游戏」里,重新领悟到弓道的奥义了吗?”
“……其实你也明白的吧。那家伙自杀的事和你完全无关啊。”
“一个不熟的陌生人,只不过恰好是同一届的弓道部成员,突然跑到面前带着对你的怨恨和恶意而跳楼。”
“——我又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做错吧。”
“我又不知道他受欺负那些事,凭什么将一切责任都归咎于我?”
“如果要对那家伙感到内疚,不如对这些真正因为你而受伤的家伙们忏悔吧。”
“这不是又开始想太多了吗?”
呢喃的声音停止了,指尖猛地扣紧了树干,粗糙的树皮上尖刺扎得手指生疼。
他收回手,果然看到上面被刺破了一个小洞,渗出玛瑙色的血珠;血珠越凝越大,最后不堪重负,随着重力低落。
“啊。”
一之濑悠马盯着那团红色,轻呼一声。他又沉默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
刚刚脑内的迷茫和混乱也随着缓缓吐出的浊气而一点点排出,重新变得清明。
“冷静下来了吗?”
“既然已经决定要那样做了,就不能再因为恐惧而犹豫不前。”
“就跟那个混蛋邪神说的那样,干脆把这里的一切只当成游戏和NPC,会来得更轻松一些吧。”
“……至于忏悔的事,不是你现在要做的。”
“抓紧时间,悠马。”
他自问自答着,声音也变得平静又坚定。
心脏跳动逐渐变得平静,脑袋重归清醒。
即便不依靠系统(神),他也能好好冷静下来了呢。
一之濑悠马缓缓攥紧了拳头,朝着薨星宫的方向加快速度前进。
薨星宫内。
夏油杰正护送着天内理子,准备前往天元布置在高专内部的结界。
嗖。
一声箭鸣响起,划破空气。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夏油杰这个时候也没有放松警惕,身体比脑袋更快,本能地做出了防御状态。
他伸手直接捞起天内理子,用一种有些粗放的姿势夹在腋下,紧急闪避袭来的攻击。
刚刚那个男人的同伙?
夏油杰眉毛一皱,快速闪到一侧较为安全的地点,将天内理子扔到身后。
“理子,抱歉你先忍耐一会儿了!”
夏油杰擡手便召唤出「蚨虫」。
天内理子本就被刚刚突如其来的变动搞得晕头转向,再在夏油杰的手上这么一颠簸,胃部顿时翻江倒海,想要干呕。
然而还没有等她缓过劲来,就被眼前的画面再次吓了一跳。
人面虫身的咒灵自黑洞中钻出,发出婴儿般尖锐的啼哭声,伸长满是鞭毛的触脚,飞快地爬向天内理子,画面令人恶心反胃。
而最令人恐惧的,是夏油杰的那只咒灵目标真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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