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2)
第35章
“夫人,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给您请个大夫瞧瞧?”伺候宋慧娘的嬷嬷看她面无血色的脸担忧道。
宋慧娘脚步虚浮,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轻飘飘的。
她知道自己因何如此。
不过是这么多年异常顺遂,都让她忘记齐云桑母子了。
今日突然想起,她心里莫名的发慌。
这种事不是请大夫就能治好的。
她道:“侯爷寿诞,请个大夫多不吉利?何况满座宾客尽欢,我们作为主人家,怎可扰了宾客雅兴!”
嬷嬷应声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进入寝室,宋慧娘走到屏风后,脱下被茶水打湿的外衣,嬷嬷为她找出要更换的衣服以及佩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点热。
像是高热时那种身体由内而外的热,不是天气的缘故。
看来等宴会后,需要去宫里请个御医为自己调理调理身体。
想着,她便把中衣也脱去,打算只着外裳去参加宴会。
内室里熏香袅袅升起,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味。
宋慧娘刚将外衣与中衣脱下,搭在屏风上,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只见金檀木的床上摆了一些奠仪。
奠仪整整齐齐码在床中央,看数量、种类与制作工艺,都是她曾经烧给安昌侯原配夫人的。
每一张奠仪冥币元宝上被她剪掉毁坏的缺口痕迹都一模一样。
她恨那个女人。
所以她不仅在每年清明中元祭奠时,尽量的克扣她的奠仪,甚至将烧给她的每一份奠仪都剪坏。
她要她在阴曹地府收到一堆破烂。
她要她成了鬼,在
如今,对于一位侯府原配夫人来说少的可怜的奠仪,竟原原本本出现在她的床上。
那堆纸扎的花圈上还有她不小心扎破手指,滴上去的血迹。
她手指的伤口还未愈合,被她烧掉的带血的花圈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来找她了。
她吓得惊恐尖叫:“啊!!”
嬷嬷刚从侧房拿出搭配衣服的玉坠丝绦,就见侯夫人只着里衣,惊恐尖叫逃命似的,跌跌撞撞离开房间。
她还是第一次见夫人如此不雅的样子,连忙抱着衣服追上去:“夫人,夫人,您慢点,先将衣服穿好!”
宋慧娘哪里还听得进去,只觉得原配夫人来报复她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场景都有,异常清晰的片段却是她入府那天给原配夫人敬茶,后来她向安昌侯献计,亲手端给她一碗药……
那碗药就在她手里晃啊晃!
脑子里突然闪现华恩寺的得道高僧慧净法师昨夜讲法时,说的一句话。
他说世界上所有的事情,自有因果。
他说这个世界上,有佛就有鬼,无佛就无鬼,佛鬼在心中。
他见她心神不宁,赐福她,施了她一些华恩寺的宁神香。
脑子针扎似的疼。
很快,她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只知道要离某个地方远点。
她要去哪儿呢?
她突然想起来了。
原配夫人索命来了。
她愤怒她剪掉她的奠仪,所以她将那些东西还给她了。
对,她要逃走。
她要找安昌侯救命。
侯爷那么爱她,一定会救她的,侯爷不怕鬼魂……
众宾客在前厅宴饮,却见安昌侯夫人身着白色单衣出现在在庭院,丫鬟嬷嬷们乱作一团。
她慌乱喊着安昌侯。
丫鬟们见她只身着里衣想要拦住她。
两方僵持间,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满座宾客。
安昌侯见此,儒雅有礼的面容再也绷不住。
他一向最看重家族名誉,宋慧娘却只着单衣出现在众宾客面前,实在是不知廉耻有碍观瞻。
这无疑于将他侯府尊严荣誉放在脚底践踏。
他快步走到庭院,厉声呵斥:“怎么回事儿?”
宋慧娘听到安昌侯的声音,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语无伦次道:“侯爷,侯爷,她回来了,她来找我了。我,我不该克扣清明节烧给她的奠仪,我……我不该把奠仪剪坏了,她把那些东西全都还给我们了……”
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自己腕上手镯,紫色手镯发出玉润的触感,像女人清冷的肌肤。
她吓得一哆嗦,惊恐将手镯薅下来:“我不要了,你的东西我不要了……”
当时祁丹椹提出苏洛的嫁妆乃是赃物,安昌侯说会写个折子递交给圣上,将原配夫人这笔嫁妆充公,宋慧娘百般不舍,但她无计可施,只想着再戴最后一天。
这一套首饰头面她珍藏了十几年,平时连摸都舍不得摸,刚戴上就要被充公,她舍不得。
只想着最后戴一戴。
此时此刻,这些东西于她而言,是索命的吊绳,是割喉的利刃,是穿肠的毒|药。
宾客们纷纷好奇看向庭院,安昌侯夫人的话他们听的云里雾里,但像什么“奠仪”“遭报应”,他们听出来了。再结合安昌侯夫人摘首饰的样子,那些知晓安昌侯府旧事的人,多多少少猜出了些什么。
有些年少懵懂的贵女或公子纷纷好奇,问知晓此事的家族长辈,被家族长辈瞪了一眼,他们虽不敢问,但并未偃旗息鼓,而是纷纷跑到其他桌子问那些愿意说的人……
并非所有的人都缄默不语。
有些与安昌侯夫人有龃龉的,或者单纯想看笑话的,就同这些少年人嘀咕道:“大概是安昌侯夫人祭奠原配夫人时不上心,撞了邪祟了呗。”
“撞什么邪祟?连死人的东西都克扣,还弄坏,这是缺了大德。这不明摆着欺负原配夫人早早亡故,不会说话吗?若不是祁少卿提醒,她怕是连死人的遗物都要昧去。”
“究竟是怎样的黑心肝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没有原配夫人,她能进侯府吗?”
“真是不知羞耻,这么多男客,她只着单衣就出来了。”
“如果知道羞耻,也不会同安昌侯珠胎暗结,挺着大肚子入侯府。她家本来就是小门小户,她娘就是个下九流走江湖的歌女……”
祁丹椹无动于衷喝着茶水。
他没有时间来应付这一家人,但他又不想让这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如此舒坦。
慧净是做这件事最不会引起怀疑的人。
所以他同慧净做了交易。
他帮慧净救一人,慧净帮他害一人。
他让慧净将他给的药渗透到宁神香里去,他要这位美丽高贵的侯夫人当场发疯,在这场宴会上脱掉她那身所谓侯夫人的皮囊,再砸了安昌侯的宴会。
他要安昌侯这场宴会办得多大,丢的脸就有多大。
他要这个女人将端给他娘的那些药物,统统都吸入自己的肺腑间,尝尝被药物控制影响身不由己的滋味。
他要她知道没有尊严的人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安昌侯见宋慧娘神志不清抖落出这么多事,再见到对方身着单衣的疯癫模样,面色铁青拿过嬷嬷带过来的衣服,披在侯夫人身上。
他不由分说将人扶起来,带到偏厅。
偏厅门刚一打开,他脸上的儒雅风度土崩瓦解,将宋慧娘往地上狠狠一掷。
偏厅是一处书斋,架子上摆放了一盆清洗砚台墨笔的水。
他端起那盆水,直接泼在宋慧娘脸上。
啪嗒。
白玉盆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碎瓷片砸得满地都是。
一些碎瓷擦着宋慧娘的脸颊而过,在她极有风韵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宋慧娘吓得一哆嗦,不自觉颤抖着身体,呆呆看着安昌侯,伸手捂住自己脸上的血痕。。
安昌侯看着这个陪他度过四十多年的女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情,怒道:“清醒了吗?”
齐云星刚跟过来,就看到这幅场面。
他刚想斥责父亲对母亲太过粗鲁,但一擡眼,就看到安昌侯眼眸被怒火燃烧得赤红,面色也不复往日那般儒雅斯文知礼克制。
一向克制、不轻易发脾气的人,一旦发怒,比常日凶神恶煞暴怒无度的人更让人心颤。
他的父亲,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斯文儒雅。
他的父亲,骨子里装着阴谋诡计血雨腥风。
此刻,他是真的发火了。
齐云星不自觉的瑟缩一下,将所有的话吞咽回肚中,上前扶起母亲。
宋慧娘被凉水一浇,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自己虽披了件衣服,却只着里衣,连忙将衣服拉拢了些。
安昌侯冷笑嘲道:“现在遮掩有什么用,刚在庭院里,那些勋爵们谁没见过?”
宋慧娘听到这句话,拉衣服的手一顿,看向安昌侯,安昌侯面色冷厉,挂着怒到极致的冷笑。
一般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代表着有大事发生。
她慌忙看向自己的儿子。
刚刚她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她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是下意识的,所以她不记得了。
齐云星没说话,算是默认自己父亲的话。
宋慧娘被提醒,脑子里恍惚记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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