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2)
第43章
汾河两岸万家灯火璀璨,月光清辉笼罩着繁华都城,热闹的街道上不时传来舞龙喝彩声,雕梁画栋的玉楼里管弦如泣如诉。
与这些热闹场景仅一水之隔的画舫上烛火阑珊,只余清辉照耀着四人。
这里只有祁丹椹地位最低。
他对宣海宣瑜行礼道:“参见梁王殿下、肃王殿下。”
宣海明知故问道:“不知七弟与祁少卿找我们所为何事?”
宣瑛走上前,在画舫中央的圆桌旁坐下,毫不见外的剥了几颗饱满润泽的葡萄塞进嘴里,道:“五哥,事到如今,彼此少点客套,多点真诚不好吗?现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老七我就不信五哥你没有关注,没有去查这件事的幕后之人。”
宣瑜笑意清浅,看向两人道:“所以你们是来找我们合作的吗?”
他的目光从宣瑛身上转移到祁丹椹身上,然后紧紧锁定祁丹椹。
仿佛宣瑛是个空气,他问的是祁丹椹。
宣瑛见宣瑜直勾勾盯着祁丹椹,心底非常不舒服,语气中不免有几许冷厉烦躁:“不然呢?本王总不是为了蹭你几颗烂葡萄?祁少卿今儿才亲手为本王摘了他亲自种了五年的樱桃,满满一篮,颗大饱满、甜如蜜糖,本王会稀罕你的葡萄?”
他着重强调“亲手摘”与“亲自种”。
祁丹椹眼见着宣瑜目光从倒映着万家灯火的漆黑明亮,变成了远山暮色的晦暗难辨。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宣瑛。
还没提出同对方合作的要求,就先将对方惹毛了。
明明下午嫌弃得要命。
这兄弟两果然是有仇。
一见面就非得先找对方不痛快。
他竭尽全力挽回局面,回答宣瑜道:“是,这桩事,你们与我们都清楚幕后之人。如今局势已明,三足鼎立,总有一方要先出局。”
宣瑜目光阴沉盯着祁丹椹,如毒蛇吐信:“总有人要出局,为何不是你们?”
宣瑛斜倚着圈椅,勾唇嘲讽道:“六哥你真会做梦,我们再怎么说,也占了个正统,是名正言顺的。不像六哥你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们若上了位,那只是乱臣贼子。”
宣瑜斜倚着栏杆,目光锐利瞪着宣瑛,两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无论哪一句传出去都是杀头的大罪。倒像是平常兄弟发生口角那般,分毫不让,寸土必争。
他道:“天下有几个太子是顺利继位的?汉武帝的太子刘据死于巫蛊之祸,唐高祖的太子李建成死于玄武门之变,就连父皇,他的太子不也死在牢狱葬在荒郊野岭……”
他故意提到先太子,言辞间满是挑衅戏弄,调整好姿态,好整以暇看宣瑛暴怒难堪的面容。
宣瑛并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道:“六哥这话说得……好像你明天就要造反似的。只是,无论我们与四哥谁先出局,上面的位置都轮不到六哥你。”
宣瑜眉头舒展,摆手无所谓道:“只要你们出局了,四哥那个废物,本王会放在眼里吗?留着他,主要是为了让父皇放宽心,给父皇老人家一点不现实的期望,你以为四哥在本王这里算盘菜吗?你以为本王在乎你们所谓的朝堂政局吗?你以为本王在乎本王那舅舅的仇怨吗?”
确实,他并不在乎。
祁丹椹心里做了回答。
他算到魏家与安昌侯之间的仇,算到魏家复仇心切,会同意与他们合作。
也算到当今无论对于魏家,还是东宫,先将四皇子踢出局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有他在,嘉和帝始终会偏袒他……
但他没有算到偌大的魏家、庞大的士族,都抵抗不过喜怒全凭心情的宣瑜。
宣瑜内心荒芜阴暗,不被世俗情感羁绊。
他喜欢玩弄别人,一切随心所欲。
他根本不在乎亲舅舅魏霄的仇。
别说被追杀九死一生奄奄一息的是魏霄,就算是他亲娘魏淑妃,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羁绊。
他做事只凭借自己想。
若今日想促成此事的不是宣瑛与他,宣瑜说不定不会干涉魏家与几个世家,这项合作轻而易举达成了。
但今日是他们。
一个是宣瑜厌恶的弟弟,两人似乎有仇。
一个是他,他让宣瑜不开心了。
但宣瑜对于宣瑛的厌恶,由来已久,不会在这点事情找他麻烦,宣瑜向来拎得清。
但他不一样。
他的不识时务,没有吃那几盒糕点,让宣瑜不开心了。
他一不开心,他就要让所有人不开心。
所以,他挑衅、戏弄他们。
否则以魏家对安昌侯的仇恨,这场星星之火早已燎原。
他道:“那殿下要如何?”
宣瑜眸露笑意,盯着祁丹椹打量:“本王要的很简单,就想同祁少卿单独叙叙旧。上次本王亲自为祁少卿准备的糕点,祁少卿一口没吃,本王甚是遗憾,不知本王可否有幸,请祁少卿一日游……”
宣瑛阴阳怪气讥讽道:“六哥若是寂寞了,小弟可以出钱为六哥去悲画扇找来小倌伺候你,别说四大头牌,四十大头牌,小弟也能给你弄来,但祁少卿是大理寺的人,他若是不愿意,六哥趁早打消念头。”
他六哥心思阴沉不定,捉摸不透,行事思维混乱。
他平时怎么犯病发疯都行,但他不能对着祁丹椹犯病。
宣瑛干脆利落道:“今日这桩事,六哥若是愿意合作,我们就合作,若是不愿意,就别浪费双方的时间与口水。我们不需要你也行……当然,我们可以联合六哥对付四哥,也可以联合四哥对付六哥……毕竟现在你们两方才是水火不容的仇敌?”
宣瑜不惧威胁擡手道:“请便。”
宣海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这两位不仅堂而皇之议论谁要当天子坐江山,还说得如此露骨、轻易、随便……
好像皇位是个萝卜,任由他们讨价还价。
今夜这话若被人听去,这两位就算不被斩首,也得削爵。
他们好像根本不怕。
胆子未免太大了点。
但他仔细想想,无论是从当朝政局、魏家与安昌侯府结的仇,还是世家与寒门之争……
他们最好的选择是联合太子党,一举将寒门拿下。
若放到往常,老六可能会从大局出发,更多的时候他根本不会管这种明摆着的小事。
但现在涉及到祁丹椹。
那个唯一可以影响到他思绪的人。
所以他行事便无所顾忌。
根本不管什么大局、什么仇怨……
他只要祁丹椹对他低头。
可宣海不甘心,不甘心如此好的局面就成了如今这副僵局。
若是世家与东宫不能联合起来反扑老四,以父皇对老四的宠爱,他们下一次就遇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老四永远是祸端,必须拔除。
于是,他在宣瑛起身,喊道:“七弟。”
他刚喊出口,就听到宣瑜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五哥。”
宣海看了看宣瑛。
又回首看了看宣瑜。
宣瑛似乎预料到什么,并未有什么期待看着他。
宣瑜眸子里是不容拒绝的冷硬。
他不想放下大局,但不敢不听宣瑜的话。
他就是世家为宣瑜找的傀儡,宣瑜的手里握着他们母子两以及他外祖父一族的安危。
惹恼了宣瑜,他的世界将是地狱人间。
抉择半晌,他最终屈服了,微笑冲着宣瑛道:“没事,五哥只是想说没事来五哥六哥这里喝喝茶。”
宣瑛点点头,温和道:“五哥不嫌弃就好。”
他早就预料到结果。
纵然宣海是世家选出来扶持的皇子,但他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他就相当于宣瑜的一条腿。
因为宣瑜一条腿残了,在皇嗣充足的情况下,注定他与皇位无缘。
所以魏家就选出宣海来走帝王路。
而实际上宣瑜才是真正的掌权人。
他虽与宣瑜这个脑子不正常的谈崩了,但他与他五哥并没有什么仇怨,所以他对他如往常那般不亲近也不生疏。
他走到祁丹椹身边,道:“我们走。”
他从不喜受制于人。
更何况宣瑜想要的是祁丹椹。
他不是那种拿下属去换大局的人。
就算这次没有世家相帮,不能彻底将老四踢出局,他也能薅下老四三层皮。
现在薅老四三层皮,下一次再薅他三层,总有一天,他会将老四薅得只剩骨架。
祁丹椹看了宣瑛一眼,站着没动。
宣瑛不悦道:“你干什么?”
祁丹椹道:“下官有两句话想同肃王殿下说,片刻就好。”
宣瑛脸色难看至极。
他不想祁丹椹靠近宣瑜。
也不想祁丹椹答应宣瑜那令人作呕的要求。
但他更不想强迫祁丹椹。
现在是散衙时间,祁丹椹有权决定自己要做什么。
他立在画舫阑珊灯火下,琉璃烛光将他的俊美侧颜照得一片流光溢彩,仿佛破晓的朝阳,连黑夜都压不住他的光芒……
他盯着祁丹椹,若他说不许,他自有办法不让祁丹椹靠近宣瑜。
更何况祁丹椹喜欢他,一定听他的话。
可他凭什么呢?
凭着祁丹椹喜欢他,就要听他的话吗?
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道理。
祁丹椹是人,有自己的思维与想法。
他看着他。
半晌,烦闷道:“你想干什么,跟本王有何关系?不用跟本王说。但本王不允许你因为这件事走错的路,所以不管你说什么,若是宣瑜提出的条件太过分,本王也不会答应合作。”
祁丹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他踏着阑珊灯火清冷河风,缓步来到宣瑜的面前。
月光与灯火交相辉映,在他身上披上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连每一缕被清风吹起的发丝都好像笼罩着一层微光。
宣瑜倚靠着画舫栏杆,背后是倒映着两岸灯火与月光星尘的湖泊,微风轻轻吹拂撩起他额前碎发。
他目露笑意看着祁丹椹缓缓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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