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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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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宣瑛望着愤怒悲戚的楚习,道:“你说你的理想被践踏,从来就没有人践踏你的理想,或者说你内心真正想当保家卫国的英雄吗?还是你只是想要英雄而拥有的荣光?你觉得寒门士族之间的待遇不公,这天底下哪有绝对的公平?”

“有的人为了改变这一现状,付出惨痛的代价,可你在做什么?你认命了,你成为了你口中那个造成不公的士族的刽子手,你想要的又何曾是公平呢?你只不过想要别人对你公平而已。你说本王出自皇室,享受着最大的权力,难道这不正是你内心渴求的吗?”

楚习闻言怔楞,立刻否认:“放屁,我当了英雄,我为何不能享受英雄带来的荣光?我想当一名英雄,我也想要英雄的荣光,这有错吗?我认命是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无法改变。先太子与苏国公这样的人物都办不到的事情,谁能够办到?既然如此,不如顺天而行,至少我不用在阴暗潮湿之地埋葬余生,我可以继续活成我梦想中英雄的样子……”

“既然公平不可能落到每个人身上,我想要它落在我的身上,这又有何错?收起你那高高在上鄙视的眼神,你出自皇室,自小就享受着权势带来的一切便利,你不用用尽数年时光去渴求本该属于你的那份公平,你也不用蹉跎埋葬岁月感叹命运弄人。”

说到此处,他竟有些无奈,道:“殿下,其实念在先太子是我的伯乐的份上,我也不想杀你,但是你若不死,我就永远无法走出这穷乡僻壤,所以,只好请你们上路了。”

楚习招招手,刺客们一拥而上,宣瑛的护卫立刻迎上刺客。

左夏见对方来人甚多,道:“殿下,您与祁大人先走,属下断后。”

说着,他砍掉刺杀向右一冬那名刺客的右手,将右一冬往身后一推,推到马厩旁,道:“你保护殿下。”

右一冬郑重道:“那你保重。”

左夏已经与几个侍卫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并肩作战那么久,这还是你第一次真心实意要我保重。”

右一冬:“不可能,明明第三次。”

左夏:“前两次是我欠了你很多钱,你要我保重性命好还你钱。”

他又了解两个刺客,道:“快滚吧你。”

右一冬也不矫情,砍断两批良驹,牵着马儿来到宣瑛身边:“道,殿下。”

宣瑛拉过马绳,翻身上马,将祁丹椹拉上马,立刻策马就走。

他们的马匹刚刚踏出重围,一匹棕黑色矫健的马儿拦住他们去路。

楚习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拎着二十几斤重的红缨枪,他擡□□向马蹄。

宣瑛直接将缰绳交给祁丹椹,抽出剑,挑开这一枪。

楚习快速收手,又一枪横扫向两人。

宣瑛拉着祁丹椹侧过身,躲开这一枪,顺势挽了个剑花刺向楚习。

右一冬刚要冲过来,就被枣子带着两名刺客拦住了去路。

他不得不迎战这三名刺客。

众人在马背上打得如火如荼。

宣瑛少年意气,风华正茂,自幼便跟着名师学武,不曾懒怠。

楚习经验老道,弓马娴熟,有着一身沙场喋血拼出的武艺……

一时之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就在这时,枣子乘着另外两名刺客挡住右一冬,便策马奔奔向祁丹椹与宣瑛的前方,朝着祁丹椹的面门扔出一把飞镖。

祁丹椹为了不让两马相撞,只得调转马头。

可是他躲不开飞镖。

宣瑛手中剑立刻转过一个方向,擡剑挥扫开飞镖,又迎上楚习。

枣子扔完飞镖,就被追上来的右一冬一剑刺伤了左后肩,为了替楚习拦住这些身手不凡的护卫们,她只得带着伤继续与右一冬周旋。

楚习没想到宣瑛这般重视祁丹椹。

两人虽说不如他们在楚府表现出来的那般腻腻歪歪,但私下里关系肯定不简单。

说不定真有一腿。

刚刚枣子扔出的那把飞镖朝着祁丹椹而去,宣瑛明明受他掣肘,却分心替祁丹椹挡开攻击。

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

尤其是对手是他这样经验老道武艺不凡的将军。

饶是如此,宣瑛依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先替祁丹椹挡开攻击。

就算一对深爱彼此携手度过数十年时光的老夫老妻,在遭遇这样的危险时,都不一定能够为对方付出生命。

至少,对于楚习而言,他做不到。

他可以为了前途杀掉曾经有恩于他的结发妻子。

也可以杀了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唯一与他有羁绊的枣子。

他与枣子是合作关系、监视者与被监视者、排遣寂寞的床伴、她是他的影子……

他们两人的牵绊这么深,可是他能为枣子做到这些吗?

答案是不能。

若是有一天,他惹得魏信不高兴,他相信枣子会毫不犹豫对他出手,他也会为了保命杀了她。

所以,楚习放弃与宣瑛斡旋,直接擡□□向不会武的祁丹椹。

果不出他所料,宣瑛直接替祁丹椹挡住了全部的伤害。

宣瑛有了掣肘,他找到了破绽。

就在宣瑛替祁丹椹挡住新一轮伤害时,他乘其不备,擡□□向宣瑛的手臂。

宣瑛的右臂被刺中,一股钻心锐痛从手臂处传来,汩汩鲜血顺着长□□破的伤口往外冒着。

那枪还未收回,狠狠抵着宣瑛的手臂。

两马并列奔腾着,随着马匹每一次颠簸,宣瑛感觉骨头又碎了几分。

楚习压实了力道,他要将宣瑛整条手臂挑断。

前方有一棵高大的枫树横档在两匹马之间。

若枪未收回,这样撞上去,宣瑛只有整条手臂被绞断的份儿。

祁丹椹见此,只得拉着宣瑛往马儿的左侧栽倒。

此刻马儿保持着奔跑,宣瑛手臂被右侧楚习刺来的枪压实,前面又有一棵高大的枫树,若想保住宣瑛的手臂,只得往左侧栽倒。

那一瞬间,祁丹椹丝毫不犹豫。

他从来都是果断的,但每次他都是从大局出发。

这是唯一一次,他不想看到宣瑛这样的天之骄子断臂。

也是唯一一次他不想看到美好的东西被毁坏。

在他看来,宣瑛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破事一箩筐,但他不得不承认,宣瑛确实符合他对美好这两字的定义。

宣瑛出身优渥,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会怜惜弱者,且有着极强的责任心与同理心,能看到弱者的艰辛与不幸。

他秉性善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但他从不会伪善,愚善。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善良,什么时候又该机关算尽。

他始终能将那个度把握得刚刚好。

他聪明睿智……

他容貌昳丽……

他重情重义……

他骄傲张扬……

太多了。

祁丹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能在宣瑛身上找到优点。

还找到那么多。

这些优点将他曾经极其讨厌的目中无人的事儿精,堆成完美无缺宛若瑰宝的天之骄子。

他不忍心看到这样美好的人受到伤害,成为残疾。

砰的一声,两人摔下马,在地上滚了几圈。

楚习策马崩腾而来,高高的马蹄扬起踩向两人。

宣瑛立刻搂住祁丹椹的腰,抱着人滚了几圈,避开高扬的马蹄。

在回身的瞬间,祁丹椹用了自己身上最后一枚毒针暗器。

楚习见状躲闪不开,他驱马,让自己的宝马替他挡过这枚银针。

马儿仰头一声嘶鸣,顿时跪了下去。

楚习一脚瞪着马背借力,擡起长□□向两人。

宣瑛左手擡剑挡开。

他左手到底不如右手灵活,但此刻他右臂伤重,连剑都握不住,只能用左手。

楚习是纵横沙场的将军,在马背上宣瑛不如他娴熟,作战经验没有他丰富,武艺功底没有他那么扎实老练。

但此刻在地上,宣瑛自幼跟着名师学习的武艺的优势就凸显出来。

那些名师帮他规避了练武不该犯的错,帮他找到了适合他联系的路数。

因而他的剑术、拳脚功夫,都是经过大琅朝最顶尖的剑师与将军检验。

若真论拳脚功夫,楚习不是宣瑛的对手。

说白了,楚习的功力经验适合沙场杀敌,沙场上,刀剑无眼,是一群人与一群人的战斗。

而宣瑛的武艺更适合与人单打独斗,最主要的是攻与守。

因此,就算宣瑛受了重伤,被迫用左手剑,还要护卫着祁丹椹,他也能与楚习战个平手。

这场刺杀持续了半个时辰。

宣瑛带的虽都是精锐,但抗不过训练有素的刺客们的车轮战。

两方战力实在太悬殊了。

此刻,宣瑛带来的护卫只剩下右一冬与左夏还活着。

两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身上多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双手被黏腻的鲜血浸透,都握不住刀剑,眼前一片血红……

他们凭借着身体本能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宣瑛身上也多处受伤,鲜血将他的衣衫都浸透了,分不清那么多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就连祁丹椹身上也有几处暗伤。

他们被十几个刺客包围着。

那十几个刺客似乎也受了伤,但都是些轻伤。

他们是经过几轮车轮战活下来的幸运儿,地上到处都是他们前辈的尸体……

楚习望着穷途末路的四人,捂着尚在流血的胸口,擦了擦嘴角的血,望向宣瑛道:“今日我们总有一个要去见先太子,现在看来,应该是殿下你!”

宣瑛握剑的手不断往下淌着血,他咬牙撕下布片将剑缠在手腕上。

此刻他的左手多处刀伤,已经疼得麻木握不住剑了。

他呸出一口血,不以为然道:“来,看你能不能杀了本王。本王向来运气不错,不到最后一刻,怎么知道死的不是你们?”

楚习咬牙道:“死鸭子嘴硬,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刺客们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树林里唰唰唰射出来数十枚弓|弩。

楚习擡枪扫了十几枚,被逼着连连后退,刺客们也被突然冒出来的弓|弩杀死一大片。

噌的一声。

一枚弓|弩插入楚习身旁的槐树里。

他看到那枚弓|弩的样式,错愕道:“这是西北边防军中弩|箭,撤。”

离这里最近的西北军只有幽州节度使云吉掌管的三州驻军。

据他所知,魏信发动宫变速度极快,等京都众人反应过来,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宣瑛若是提前调军,也是提前了三天。

那个时候宣瑛还在路上,他根本不知道京都事变,也没有消息传入苍山县,他哪儿来的预知能力提前调军?

更何况,据他所了解,幽州节度使云吉虽不属于世家一党,也绝对不是太子党。

云吉向来只管明哲保身,不管党争。

他就是个墙头草,谁当皇帝他支持谁,只要不找他麻烦就行。

所以,没有调军的虎符,幽州节度使绝不会贸然出兵。

那这些人从何而来?

钟毅穿着一身灰褐色便装,骑着骏马从山林中飞奔而出,道:“祁少卿,七殿下,我们来了。”

随他一同从山林中现身的,还有几十个手持弓|弩对准楚习皮肤黝黑泛红的男人。

他们如同矫健的猛虎,在山林中穿梭,迅速将祁丹椹与宣瑛保护在中间。

祁丹椹望向来人,心中暗惊。

若非眉目没变,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在未曾遭遇龚州事件前,钟毅是个贵公子,有他父亲钟鸿才与梅家庇护,他如同一般的世家子弟那样长大。

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世家子弟的桀骜不驯与目中无人。

就连之后锒铛入狱,也没有磨平他身上的世家傲气。

现在的他身上全无那种傲气,取而代之的是平和温善,更加接近普通军人。

之前,君子六艺他虽样样都会,却都不精。

现在,他却弓马娴熟,擡手踢腿间皆是堪称标杆的军人气质。

白皙略有些脂粉气的肤色也变成深古铜色,身姿更加挺拔健壮,下盘更加稳固有力。

眼神里没了昔日在龚州当小霸王的嚣张气焰,也没了家破人亡时自己前路未知的惶恐迷茫。

现在的他,眼神坚定锐利,仿若一头成熟的狼崽子。

看来,他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随着钟毅带人前来,楚习的人被杀得七零八落,他只得带着残兵败卒撤走。

看到楚习撤走,宣瑛力竭的踉跄了一步,被祁丹椹扶住。

祁丹椹扶着他靠向身后的槐树,坐下,自己也支持不住在宣瑛身旁坐着。

左夏与右一冬泄了力,直接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祁丹椹经过一场惊险的刺杀,虽有满腹疑问,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道:“先离开阴山县。”

钟毅点点头,指挥着人给宣瑛等人简单处理伤口,之后一行人快速撤出山林,往西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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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云山县,驿馆。

众人身上的伤全部重新包扎了一遍。

祁丹椹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上点药,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

伤得比较重的是宣瑛与左夏。

左夏胸口中了一刀,那刀离心脏不到一寸,好在伤口处理得及时,暂时保住了一命。

宣瑛右手臂被红缨枪绞断了骨头。

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以后右手将无法提起任何兵器。

大夫为宣瑛处理完伤口,浑身都汗透了。

宣瑛疼得几近晕厥,但他看到祁丹椹焦急担忧的神色,贴心为他擦汗搽血的紧张的样子,他无端生出一股甜蜜感。

这蜜糖般的感觉让他突然就不疼了。

处理完伤口,大夫叮嘱了许多事项,开了一叠方子。

送走了大夫,祁丹椹看向一直跟着钟毅的少年人,道:“这位是?”

那少年英姿飒爽梳着高马尾,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

这群人以他为首,全都听他的命令行事。

他的行为举止看上去也不像一般的兵,举手投足之间倒有他这个年龄的意气风发与天真烂漫。

此人定是出身不凡,且自幼被保护得很好。

应该是某个将军的儿子。

钟毅是戴罪之身,被发配充军。

若没有人帮忙,怕是连军营都走不出去,更别说穿过几百里来黄州救他们。

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少年帮的忙。

能动用这么大的关系,少年人必定来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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