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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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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翌日,适值卯正牌分,天是刚蒙蒙亮的情状,东隅的一抹穹色有些微阴沉,霾云压檐牙,将雨而未雨,庑下一围长明灯遭湿冷的雪风吹得动荡,吕氏吩咐檀红瓷青起身烧热水时,自深院门槛处远眺天色,不知为何,她竟是胸口怦然如悬鼓,右眼皮一直在乱跳,殊觉今日似有大事生发,按捺不住心慌。

她同陈嬷嬷说了一遭,陈嬷嬷正在替温廷安拾掇考篮,闻罢,蔼然地笑道:“大夫人怕是在担忧安儿的升舍试罢,安儿前日夺得课试头筹,昨日去崇文院应对,颇受温老太爷钦赏。安儿厚积而薄发,夫人理当相信安儿才是。”

吕氏微微蹙着眉心,她所忧之事并非私试,而是旁的,但具体是旁的什么事,她又无法具体言明,忧心焦灼之际,只得命陈嬷嬷道:“去将我那平安扣取来。”

温廷安濯面膳毕,便见吕氏对她絮絮提点了几句,大意是让她不必拘谨促迫,考试要从容温笃些,船到桥头自然直,话至尾梢,便给了她一只系有一枚环状羊脂玉的金面佛牌,道:“娘幼时身子羸弱,总有疾状缠身,亦多险恶之运,你外祖母便去了一趟京畿南郊的伽蓝寺,为娘求了一枚平安扣,赐平安扣的那位无妄法师说,此物来自暹罗,能辟邪消灾,祓除灾厄,化险为夷。娘随身携带后,险事果真消弭,病疾也减弱了许多。今儿娘的心总是慌得很,放心不下你,安儿,这平安扣你便戴着。”

温廷安看着平安扣一眼,隐隐失笑,吕氏竟与温善晋想至一块儿去了,虽然父亲没告诉母亲今日有贼秃刺杀她的消息,但到底是母女一条心,吕氏心中持有灵犀,预感她此行一去,可能突生变节。但温廷安也不可能告知实情,若是告知了,按吕氏的脾性,定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参试赴险。

按说温善晋已经提前迫她喝过解毒汤药,纵然那巷中乱战之中有毒箭袭来,戍守左右的大理寺兵卒亦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温廷安想不通一桩事体,温善晋受阮渊陵所托,那么阮渊陵又是从何处知晓枢密院与殿前司一定会派遣细作,在士子闹事的祸乱之中刺杀她?

并且,阮渊陵知晓那箭簇一定会淬有剧毒,还知道破解剧毒的解药调配方子。

枢密院如此隐秘的权谋,怎能轻易让大理寺知晓?

在崔府谒见阮渊陵时,他说在调查大内伪诏一案,彻查举城所有抄报堂显然过于费力耗时,故从梁庚尧这一谍者身上着手,莫非阮渊陵所收到的刺杀风声,便是从对梁庚尧的严刑逼供之中获知?

若真是如此,命梁庚尧将枢密院与金谍暗通款曲的证据,直接交付予大理寺便可,通谍乃是叛国大罪,枢密院里若真的出了细作,唆使殿前司煽动民愤,那么这一出谋略实锤后,便是罪不容恕,局面对大理寺将大有裨益,温廷安弄不明白阮渊陵为何舍近求远,要大费周章让她服下解药,去赴今日这一场鸿门宴?

阮渊陵明面上是东宫太子的亲信,是恩祐帝御前的红人,说彻查元祐旧案,替温家濯辱昭雪,温廷安在冥冥之中,觉得此人没这般纯粹无瑕,他抓梁庚尧,是私下行动,动用的兵卒还不是衙门皂隶。但又念在他是温善晋的得意门生,温善晋十分倚重他,温青松亦是敬他三分薄面,可见阮渊陵自温家之中的地位并不低。

温廷安也看不清温善晋,父亲在外领份闲差避居政坛,在内与崇文院一团和气,不争不抢,在药坊同她叙话之时,却要提防崇文院的长贵与墩子。说起来,长贵为何要窥听父亲的墙角,可是要调查些什么?

温廷安暂先将疑绪抑住,对吕氏含笑言谢,接过平安扣,揣入袖囊之中。

甫一出了府,外头倏然落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夹雪来,凛风朔朔,蹄声烈烈,雪霜敲撞车壁,温廷安阖眸养憩之时,不时闻见远空传了几道霹雳春雷,路途愈发湿泞,故马车也不敢行得过疾。

此行拢共四人,除了温廷舜,其余三人俱是不太放松。温廷凉前日在雪夜里挨了鞭罚,跪得膝骨受凉麻疼,可谓是对温廷安恨得咬牙切齿,他将其所作的《律赏忠厚之论》通篇诵读,心下暗暗发誓,一定要成功升舍,把曾前在长兄这里受过的辱,悉数讨回来!

按他的了解,温廷安不过就是侥幸,时运好了些,造弊手段高明了些,待他被巡卫搜了身,进入号房后,一定会原形毕露,没有王冕给他打小抄,届时看这阿斗怎么考!

相较于三少爷,五少爷温廷猷没这般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今儿母亲黄氏为他焚香祈福,上香三炷,黄氏同吕氏一般,俱是信佛的,逢大事必寻佛问庇,临行前,温廷猷对黄氏道:“母亲,不若也给长兄上三炷香罢。”

黄氏愕讶,愕讶之中又有轻蔑。她并不看好长房那位纨绔嫡子,出于近墨者黑的考量,常敦促温廷猷少与温廷安来往,但温廷猷不以为然,觉得长兄品性并不坏,待人接物也真诚纯粹,虽说课业不佳,但课业又怎能定夺一个人的所有品性?

在这崇国公府里,论课业,他自当最钦佩温廷舜,最喜同他切磋,若论品性,便是温廷安。二哥疏离寡淡,寻常人难以近身,三哥睚眦善妒,总爱戳人短处,温廷猷相处起来,总要留些心眼,时而久之,不免觉得累乏,但同长兄相处,他却能觉知到舒适亲和。

温廷猷主动拈香三根,燃着了火后,对着佛像长揖一礼,祈求温廷安能顺遂通过升舍试。

马车很快抵达三舍苑以南的阆尚贡院,此座贡院,据闻乃是大晋时期的国子监设地,晋后主曾任塾师为监生讲授圣学,奈何二十多年前邺晋交战,经战火堕殁,阆尚贡院付之一炬,先帝悯其底蕴广厚,命工部重缮。温廷安率意望去,目之所及之处,朱门乌户,雕檐画栋,考棚修缮得极为壮阔恢弘,原作三月后春闱之用,目下倒暂辟为升舍试的春场,院前戟门有两巨柱,朱笔左上书『开科取士』,右上书『为国求才』,听旁的一些生员说,是出自当朝老太傅之手。

巡卫搜身毕,她顺势跨门槛而去,擡眸可见前院三庭四堂,号舍俨然,设小门一道,一人一间。

号房依循千字文之中的『天地玄黄』作为次序,后院是一座端方规矩的四合院,是供生员休憩所用。

温廷安领到的号房是『昃』,居于四堂之一明伦堂,号房序属第十二间,甫一入内,号房比预想之中要宽敞,甚至她不趺坐,将腿抻直都可以。依循规矩,暖手炉、护膝绒皮等物一律不能戴身,刘氏为温廷安所绣的那一对护套,巡卫检视数眼,觉其质地极薄,允她带了进去。

温廷安将护套摘下,叠了几叠,垫在了膝骨之下,号房里蒲团又扁又直,地面冷硬,她用惯了暖炕,一时跪冷地有些不大习惯,而护套里绣有棉绒,刚巧可以护住她僵冷的膝部。

今日的主考官是大理寺与吏部,一个是三法司之首,一个是六部之杀器,审考官是大理寺寺正,以及吏部的文选清吏司,他们虽不是官居三品四品的大员,但那一身森严的青袍官服,足以教人噤若寒蝉,整一座明伦堂的秩序极为严谨。

左邻右舍,也不乏一些个胸有成竹的生员,在兀自窃窃私语,有人发现邻舍是她,不怀好意地探头,调侃了一句:“这不是在贡院名垂青史的白卷公子么,今个儿又来交白卷啊,交了第几份啊?”

须臾,周遭掀起了一片心照不宣的哄笑声。

为免士子私弊抑或集体造弊,升舍试的座位是打乱的,六大院的外舍生混糅于同一斋学考,坐在温廷安周身的生员,泰半是其他院的外舍生,纵然这明伦堂里坐着同院甚至同斋的人,也可能碍于情面与自尊,不敢妄自出头为她辩护。

哄笑未持续多久,外头传了寺正周廉一声冷沉的低斥,“笑甚?是觉得自己能高中一甲?不若出来,这监考的乌纱帽给你戴一戴。”

聒噪的氛围一霎地平寂如水,众人怂如老狗,明伦堂阒寂无声,再无人敢妄自言语。

温廷安淡淡舒了一口气,众人皆是会审时度势的,若是未来真能高中,必会进入大理寺,那么这位监考的周廉自然他们的上峰,得罪了上峰,对他们一丝裨益也无。

温廷安在脑海里将大邺刑统与新律的核心部分默诵一回,约莫过了半刻钟,她听着了窸窸窣窣的雨声,寒意转浓,俄而,一沓约莫一掌之厚的卷子,自小门外处递呈而来,温廷安掂了一掂卷子的重量,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沉重。

她粗略观览了一番,律义的题量较为寻常,拢共十道到二十道,考察范畴与难易程度她心中有了数,但翻至律策这一部分,她眸心微瞠,论题居然要考察两篇。

一篇韵赋,一篇策论,相当于前世大考时一口气写两篇大作文,一篇叙事文,一篇议论文,每篇千字,分值不少。

温廷安眉心微微蹙紧,吕鼋与温青松都跟她说过,升舍试只用写一篇律策,为何轮到她这里,居然要写两篇?

她心生疑窦,继续翻至律论部分,案子拢共有九桩,扫去一眼,案情俱是诡谲复杂,试官规定了每一篇判状须在三千字以上,按这般算计,九桩案子的判状字数拢共近三万字。

律策的两千字加上律论的三万字,要在四个时辰内完成,纵使是会试、殿试,题量与难度也根本达不到这般地步。

温廷安第一个反应是,试官发多了考卷,她轻轻叩门,唤来了那位监考的寺正,详述原由,讵料,周廉仅是轻描淡写地掠视卷子一眼,沉声道:“温生员,这就是你的考卷,经大理寺与吏部验核过无误,适才下发予你。”

此一瞬,温廷安深深看了周廉一眼,忽然之间,她明白了什么,心中一阵了然。

考卷的分配经过大理寺卿之手,大理寺卿是周廉的上峰,若无寺卿之令,周廉又怎会如此轻描淡写?

温廷安垂眸道了声,立即坐回案前蘸墨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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