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前世（1/2）
4前世
4.前世
小苍鹰急转而下，猛地啄了那名回来复命的随从一下。
那人未来得及躲闪，眼眶周围顿时鲜血淋漓，惨叫连连，回过神来，便要追着苍鹰打。
但哪里还能抓得住它，小苍鹰翅膀一展，又朝着天际飞旋而去。
“把他抓住。”陈霜意看着面前正捂着脸，疼得在地上打滚的人，吩咐道，“车队在原地等待一会儿，青鸾亲自去前面看看。”
青鸾看了被押在地上打那人一眼，又看了看绿梅和红杏：“照顾好王妃，我去去就来。”
说完，青鸾便跃上了骏马，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其余人皆等在了原地。
“王妃，前面有埋伏。”青鸾回来的很快，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陈霜意蹙眉，思索道：“为何在此处设伏？不远处，便是雁门关了，咱们派人去搬救兵，并非难事。”
众人面面相觑，等着陈霜意发话。
她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也慌乱了好一阵，才迫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青鸾，那边有多少人，你看清楚了吗？”
青鸾也很诧异，方才去探，竟毫无阻力：“只有不足十余人，看上去并非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或是刺客，倒像是些散兵和佃户。”
“我去查探之时，那些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大树下乘凉，身旁还零零散散落这些酒壶，像是吃醉了。若不是他们身上带着武器，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些寻常路人，是自己弄错了。”
陈霜意蹙眉，朝来时的路回望过去，在心里盘算了一圈又一圈。
“埋伏咱们的人，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那么，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此地距雁门关如此近，便是派些高手来，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却拍了些散兵游勇？”
青鸾也跟着分析道：“会不会，真的是咱们弄错了？”
陈霜意摇了摇头，看向天际。方才还在她头顶盘旋着的苍鹰早已不知去向。
应当是飞回边城搬救兵去了。
此地距边城，他们行的慢，花了一日多，可若是快马加鞭，半日便能到了。
陈霜意猛然醒悟，拉住了青鸾的手：“快，你快回去，务必要拦住王爷。”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的目的不是我，是王爷。在此设伏是假，以我为饵，诱王爷出来，才是真。”
“刺客的主力应当是冲着王爷去的，咱们这边只是幌子。”
青鸾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领了命便要离开。
林闻清作为三军将领，若是未得圣意，便带兵来了雁门关，哪怕只是带了一小支队伍，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在朝堂之上参他一笔，说他无诏进关，意图不轨。于他而言，也是百口莫辩的。
现下，只能寄希望于，他不会出城，更不会带兵出城。
时间飞逝，陈霜意派人去将前方埋伏的人悉数抓住了，而后带着车队进了雁门关。
雁门关所属的县丞出关门迎接她，待她入了关稍作休息，方才没了身影的苍鹰也不知何时飞了回来。
嘴角，还叼着林闻清一缕衣袖。
腿上绑着信笺。
陈霜意展开，上面是林闻清苍劲有力的笔迹。
“一切如常，勿忧。”
陈霜意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这一年，匈奴主张战争的三皇子被俘，匈奴元气大伤，休战半年。
林闻清得闲，夏日里还能回了趟金陵城。
但也只是匆匆小住了十日。
夏天烦闷，陈霜意怕屋里不透气，林闻清住着觉得不适应，便将卧房的窗户全部换成了轻薄透气的轻纱。
这还是他自十岁离开金陵城，第一次夏日里回金陵。
虽然只有短短十日，但两人也一起做了不少事。无事的时候，林闻清喜欢和陈霜意一起在廊下吹着凉风，听她读话本子。
他回金陵后的第七日，正是七夕节。原本，林闻清打算陪陈霜意一起，出门逛逛的。
但待他们正要出门时，柳姨娘带着她那个一直借住在秦王府的侄女来了。
“给王爷，王妃行礼。”柳青茗穿了一身素纱单衣，头上簪了一支月牙白的玉簪子，梳着单刀发髻，向他们行礼时，袅袅婷婷，说不出的柔弱无骨。
她生的极瘦，行动间露出了一小段洁白的腕骨，消瘦非常，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林闻清瞥了她一眼，转过了脸，看向陈霜意。
柳青茗没料到林闻清根本不理她，站在原地，垂手顿足，苍白的双唇紧抿，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她生的消瘦，现下有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看上去真是一副叫人心疼的模样。
“王爷，王妃，这位便是我娘家的侄女。”柳姨娘跟着上前，解释道，“如今，已经十七岁了。”
陈霜意这才想起，前些日子柳姨娘似乎是同自己说过，要将娘家的侄女纳进王府。这女子出身差了些，但愿意做个侍妾，不求侧妃之位。
陈霜意擡眸，细细打探着柳青茗。原本，便是因她嫁入王府多年未有身孕，才想要替林闻清纳妾室侧妃，可如今一看，这位表姑娘如此瘦弱，看着便不是好生养的。
陈霜意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王爷王妃，这是要出去？”柳姨娘坐带了一旁的椅子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还不等陈霜意说话，她又接着说道：“年前王妃去边城前，老身同王妃说过的话，王妃可还记得？”
“您如今嫁入王府已有两年多，至今未有子嗣，是该为王府后代考虑了。”
这话说的，陈霜意无法辩驳。
“有没有子嗣，何时有，似乎与姨娘没有什么关系吧。”林闻清扫了一眼柳姨娘。
“你既非本王的母妃，又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子嗣之事，便不劳你操心了。”
他对柳姨娘没什么情分可言，从前他甚少归家，她在王府里做什么他也不管，可如今陈霜意嫁了过来，那便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柳姨娘不该再端着长辈的身段了。
“你……”柳姨娘原本以为陈霜意会是个阻碍，林闻清应当是个好说话的。
哪成想，他这么堵自己的话。
“老身是为了老王爷着想，他若是泉下有知，知晓秦王府至今未有子嗣，恐怕死不瞑目。”柳姨娘气急败坏，将已故的老王爷搬了出来。
林闻清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你去
“要不然，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眼瞅着柳姨娘落于了下风，柳青茗站在原地，身子摇了摇，像是站不稳。
声音也带着几分苍白：“王爷，王妃，青茗并无此意，并不想做那拆散他人婚姻的恶人。”
“青茗只是，有感王爷王妃伉俪情深，深以为然，十分羡慕。想着，若是能留在王府，服侍王爷王妃，便好了。”
因为觉得你们感情好，我十分感动，所以要加入？
这是什么道理？
连陈霜意都觉得，这个表姑娘的想法，未免有点奇葩。
陈霜意正要开口说话，被林闻清拦下了，他冷笑着看向柳青茗，讽刺道：“你现在，不就是不请自来？留在王府里了？”
柳青茗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依旧端着一副笑脸。
“妾父兄皆亡，幸得姑母庇佑，怜我无依无靠，遂留我在身边，做个依靠。”
林闻清瞥了她一眼，声音冷冷清清：“本王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住进了王府，不该动的心思，别动。”
说完，他拉着陈霜意，出了门。
自那日之后，柳姨娘便没再提过纳妾之事，但柳青茗却也并未离开秦王府。
几日后，林闻清再次离开金陵，回了边城。
陈霜意站在城门口，远远地为他送行。
到了秋日，陈霜意忽然感觉身子不适，去宫里请了太医诊治，发现有了身孕。
应当就是夏日里，林闻清回来的那十日里怀上的。
她当即便修书一封，叫苍鹰传去了边城。
但她迟迟未能等到林闻清的回信，边关战事吃紧，匈奴人没了三皇子，初秋之时突然换了个主帅，破釜沉舟，对着大梁的军队发起了猛攻。
噩耗连连从边关传来，大梁虽未失城池，但死伤惨重，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说阵前粮草被烧了。
匈奴此次换来的统帅，不知为何，似乎十分了解林闻清的习惯。
林闻清在他手上，连连失利。
陈霜意再一次得到他的消息，是他在峡谷中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彼时，已是深秋，陈霜意的身子已有四个多月了，也已渐渐显怀。
她听着随从带来的消息，站在原地，微怔片刻，久久不言。
“王妃，您还好吗？”红杏怕她承受不住，扶住了她。
陈霜意摇了摇头，咬紧了双唇，脸色苍白。
“进宫，去见皇舅舅，我不信。”她扶住了红杏的手臂，声音发抖，整个人慌乱无措。
“好。我马上吩咐人备车。”
绿梅立马派人去准备马车，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正要出门，却被人拦了下来。
“王妃，此刻恐怕您不适合再出门了。”柳姨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院子门口，身侧还跟着柳青茗。
忽然之间，她的身后钻出来好些御林军，将陈霜意主仆几人，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绿梅挡在了陈霜意身前，将她护住了。
柳姨娘拢了拢发髻，轻轻一笑：“王爷通敌叛国，如今证据确凿，王妃可哪里都不能去了。”
“再过些日子，新帝登基，便要将秦王的罪名昭告天下。”
陈霜意扶住了红杏的手臂，迫使自己站直了身子，连二连三的信息，让她慌了神。
隆顺帝如今身体康健，春秋正盛，哪里就有新帝登基一说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是你们合谋，里应外合？匈奴派兵攻城，令王爷下落不明，你这边安插个莫须有的罪名给王爷，新帝是谁？陛下呢？你们把陛下怎么了？”
为首的御林军将领倒是对陈霜意十分恭敬，朝她行了个礼，回复道：“陛下昨日听闻噩耗，中风瘫痪在床，如今已不大能动了。陛下昨夜册封五皇子为太子，代理政务，其余皇子皆被发配去了封地。”
陈霜意不信，狐疑地看向柳姨娘。她简直无法将面前的她与往日里慈眉善目的柳姨娘放到一起去，从前她也只是在子嗣和纳妾上，同她有过龃龉。
往日里，都是一副非常好相处的模样。
“你们说王爷通敌叛国，可有证据？”陈霜意撑着身子，站在柳姨娘面前，问她。
柳姨娘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勾了勾嘴角：“自然是有他与匈奴人的来往书信，必然不会冤了他的。”
陈霜意的心如坠冰窟，若是他们有备而来，这些书信大可以伪造好，提前放进秦王府。
“王妃信与不信，都改变不了结果，只是如今陛下病危，太子殿下侍疾，并不得空料理此事，只能先委屈王妃在府中静候几日了。”
说完，便带着人，将陈霜意的院子围了起来，一应奴仆也皆被带走，只剩下绿梅和红杏两人。
索性，青鸾隐在暗处，并未被发现。待到夜里，她才现身，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陈霜意。
“王妃，如今金陵城乱了，几位皇子之中，二皇子和四皇子已经遇刺身亡，三皇子再去封地的路上遇伏下落不明，六皇子被囚。”
“宫里戒备森严，属下进不去，但看情势，陛下恐怕凶多吉少。五皇子想要谋朝篡位，自然早已谋划好了。”
没想到一夜之间，金陵城竟会有如此巨变，陈霜意坐在椅子上，心里惴惴不安：“母亲呢？母亲可有受影响？”
青鸾回她：“长公主白日里想来王府接您回去，被拦住了，如今长公主府也被五皇子的人控制住了。”
往日里并不显山露水的人，却悄无声息的，做了如此大的一件事。
陈霜意看向屋外的月色，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头不安之感，越来越强。
她原以为，过不了几日，五皇子的人便会来给她一个了断。
可她左等右等，竟等了一个多月。
从深秋，等到了冬日。
王府被围，奴仆被遣散了，如今陪在陈霜意身边的只有绿梅和红杏两人。
冬日里天寒，陈霜意有了身子，寻常的炭火根本不能用，在屋子里头烧着，熏人不说，还有害处。
可柳姨娘派人送来的，都是些次等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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