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殡(1/2)
收殡
顾杪一惊,心中不禁发怵:难道高吏认出她来了?
——不,不可能。
高吏是在她回到总停尸间之前才来的,而这之前,她所作所为一切皆是天衣无缝。顾杪十分确信自己绝不会在此方面露了马脚。
而若说道面貌身形,因为要和尸体打交道,所有敛尸人的面上都罩着粗麻布,为掩护口鼻,防止死人的那股味儿窜进鼻腔,恶心得紧;
而手上的猪皮手套是必须带着的,就怕这敛尸人不懂规矩,手指一摁,破坏了尸体上的证据,如此,她的钢铁手臂能够得到极好的伪装;
更则那外头大雨瓢泼,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高吏没可能看到她的脸。
就算是看到了,也肯定认不出来。
当初虽是高吏将她押回天境,但到了天境之后他便没再见到过她的真容。
千机阁之人向来不摘面具,哪怕是进宫面圣都是如此。
就算高吏猜测到她的身份是曾经卧雪庄的少庄主,他对她的印象也不过停留在十年前,如今这张脸上还糊了搬尸体时蹭上的泥巴——当然,顾杪故意多糊了几把。
乍一眼看去,他绝不会知道她是谁。
况且,千机阁之人为获各方消息追各路敌手,皆需做以伪装从而出其不意地制敌。即便脸上没有易.溶.面.俱,顾杪也绝不会在故作这最易伪装的敛尸人时露了马脚。
“小的面丑不堪,身上还都是烂肉黑泥,怕脏了指挥使大人的眼。”
先前的易.溶.面.俱虽坏了,但那变声用的小机关还勉强能用。只不过里面齿轮断了一枚,声音变得更为粗粝,仿佛金属刮过石头,锐利刺耳。难听是难听了些,倒是正好适合此情此景。
高吏皱起了眉头,依旧死死地盯着她。顾杪低着头不敢吭声,心如擂鼓,但面上仍旧从容镇定。
“指挥使大人叫小的来,是有何吩咐吗?”她道。
高吏颇为嫌弃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转而又朝远处扬了扬下巴:“你!也给我过来。”
顾杪松了口气。
高吏叫了四人一同跟上,却是这一路直接走向了外尸房。
大门敞开,里面的寒风激得顾杪一颤,体内的炙气像是找到了对手般瞬间齐齐涌上胸口。
顾杪呼吸一滞,一瞬间的灼烧感让她差点没忍住申.今。她紧紧捏住拳头,指甲刺进了肉中,急促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缓下心神。
“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啊!”
高吏不耐烦地踹了脚大门,石门撞在墙上发出了巨大的哐当声。一名敛尸人推搡了下顾杪,小声道:“不要命了?还不快来!你......”
他愣了下,古怪地看向顾杪,又翻手瞧了眼自己手心,总觉得触感好像不太对劲:“你怎么了?身上那么凉?”
“这边儿太冷了呗。”顾杪缓了缓,反问道,“你不觉得冷?”
那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后知后觉地搓了搓手臂,打了个颤:“是有点。”
顾杪擦掉额间不断冒出的虚汗,悄悄伸指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一刀。铁片刺进肉中的尖锐疼痛转移了一丝灼烧与严寒的折磨,顾杪咬紧牙关,跟了上去。
外尸房的尸体确实需要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差人拖去火场烧了。毕竟那无人认领的尸体愈来愈多,每每有新尸体运进时都会挤得这丁点大的地方无从下脚。
那人一指手边,粗略比划了下:“从这,到那,一起拖了运走。看你就是刚来的没见过世面,指挥使大人说话时光顾着左顾右盼开小差了吧。”
这人指得这一块正是放置的最久的停尸柜,当中自然包括瘸子的尸身。
这一排分明应当还余下四五日时间才会被送走,而前面几排又尚有空位,高吏竟当真如此仓皇地叫人来给送去焚了。
正在这时,有一人打算掀开尸布将人擡下去,忽而一枚袖箭来,直直插.入床板,将那块布钉得死死的。
敛尸人吓了一跳,腿一软,直接跪下连声求饶。高吏收回了手,厉声道:“尸布别掀,晦气。”
“是...是!指挥使大人说的是!”敛尸人道。
顾杪身旁的那人也被吓坏了,连连推着她擡起担架,囫囵把尸体夹着尸布丢了上去。顾杪没有推诿,顺势跟着快步走出了外尸房。
不论如何,得先离开这里。
本身就快要耐不住寒凉,现下又回到了外尸房,雪上加霜大抵便是如此。若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就被察觉也是迟早的事。
外面的雨变小了许多,但依旧是黑云压城。雨水的湿气和血腥味溶在了一起,随风而动,弥满了整个洛阳。
路十三刀正在殷勤地要给陈不周挡雨,对方冷淡地乜了眼,侧身躲了过去,自己撑开了纸伞。路十三刀恼羞成怒,冲人群大吼了声:“看什么看!继续搬啊!”
陈不周顺着望了过去,目光扫过,忽而顿了一下。
“怎么了大人?”路十三刀问道。
“......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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