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1/2）

逃脱

那人拿着长剑，剑身上还挂着血珠。血珠顺着剑身落在地上，一滴一滴地汇聚成洼。黑色的面罩遮着他的下半张脸，那双眉眼，顾杪瞧着却觉得分外眼熟。

没待她开口，那黑衣人已然收剑入鞘，又是以单膝跪下，在这一片嚣声混乱之中，显得忠诚又怪异。

他道：“阁主。”

顾杪是万万没想过会在此处与应钟相遇的。

她想过千机阁的追杀可否会是应钟领首，想过暗探的监察可否会是应钟领命，毕竟他身为现任千机阁的阁主，得到此令，实属寻常。

可他之行动，屡屡让顾杪感到奇怪。

转狱、刑讯，而后是盗出虎符交予自己，再而是现在这般领着不知何处而来的野兵突袭临王部落。

若说爱国敬国之情，顾杪所知的人中，没有人会比应钟更加热爱着大豫。

从尚未进入千机阁起，他便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征兵为国效力，而后入了千机阁也向来会尽职尽责地完成任务，从无一次有所伪言。

可先前于自己之事尚且不提，此回他率人夺抢临国丑玉，可绝无可能是和光帝的旨意。

蒙面人中无一是阁中之人，相反，来者甚至有部分发丝都发了白，露出的额间爬了皱纹，持剑的手却仍旧稳稳当当。

有那么个答案憋在了顾杪心中几乎要呼之欲出，可她觉得那般猜测有些太过荒谬，荒谬到让人难以置信。

身后又是一声惊天火炮响，火光冲天，热浪淹没了暗沉的黑夜。马匹因被蓦然拉住又半天没有动静而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萧鹤别牵扯着缰绳，防它骤然惊鸣。

又一名蒙面人掠过此处，却见应钟俯首，茫然停下了脚步。

“应兄，这二位是......？”

应钟缓缓站起了身。

他的眼神与在千机阁之时大不相同，前者是迷惘，而今是坚韧。这短短数日之间......不、不对。

他的眼神，仔细回想，好像在前些年就变了样。

变得坚定，变得有恒，就好像咬定牙根决定了什么事情，又在冲着那件事不畏水火地埋着头往前走似的。

来人着急忙慌地跺了跺脚，催道：“快些吧，震麟老将搬了些丑玉上车，再不趁乱走，就来不及了。”

那人狐疑地也朝这处看了一眼，但没太在意，只拍了应钟一巴掌，自己匆匆跑走了。

顾杪却愣住了。

——震麟。

震麟军。

这个辞藻绝不陌生，它被无数次的从各种各样的人口中说出来过，和光帝以震麟军压她，顾上弓以震麟军激她，其他人提着震麟军，口口相传，甚至是家传户诵。

没有人不知震麟军，没有人不晓顾家人，可也没有人不明白，那当初的震麟军，如今是什么样的下场。

逝去的震麟将士们被供奉在天境之下的将军堂，享受着虚伪的长明烛火；而活着的震麟老将们却无职无地无身份无财产也无人问津。

隐退的寻不到一块像样的居所，在役的被排挤到无人的荒漠，旧部的后人们想寻个一官半职都会被无情打回，上面的贪官通成一汽，表面不说，背地里却嘲着他们还想仗着过去的优势来这官场讨饭吃。

可遗下的震麟军想要的，不过是简单的国泰民安。

都说当初顾停云离开之后，震麟军人心溃散，不成一器，实则不然。

那不过是因和光帝不予其重用，拼了命地打压震麟军的势头，收走他们所有的一切，抹掉他们好不容易创下的功勋。不让他们征战，不予他们兵矛，甚至连练兵的演武场都被拆了改建园林避暑居。

可震麟军根本没有一点反心。

他们不过是想要维持曾经的盛世，挤破了头颅也想要征战沙场，为这脚下的土地、为这片祖上打下的国土谋求一份本该属于大豫的海晏河清。

也许……

也许应钟也是这般想的。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应钟才在恨着她的同时，又因她是顾家的后人而心中存有了一丝不可能的希冀。

希望她......希望他回归震麟军，重振震麟军。

所以他才会把那枚虎符盗出来交给她。

这般，便很容易能够猜得到，是应钟、又或是所有的震麟旧部早前就不约而同地集结在了一起，策划了这场偷袭。

也许他们并不止偷袭了这一次，或许在这之前他们也有过其他的行动，但他们的目的，定不止是争夺丑玉。

八十一箱黄金的和平条约可有可无，将这金子送到临国，也绝不可能阻止他们南下侵略的步伐。

更甚，以钱谋和，便像是只流着肥油的牛在席间跳舞，只会让他们坚定北豫已无一兵一卒可以出手相抗，任人宰割。

丑玉只是启动火铳炮车等战争兵器的根本，而他们想要的，或许当真是为国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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