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求(1/2)
渴求
萧鹤别修习烈灼功的起因,是当初岑今的一封回信。
那时他尚在苦寻解毒之法,得来的是频频否定的答复。萧鹤别焦头烂额,却就在那时,他想起了个功本册子。
那册子是当初他逃离卧雪庄之时带出来的。
他只记得顾杪时常捏着那书册来回翻阅,照着那书册习武,一拳一掌挥得阵阵生风,滚烫如烈火,能烧得青草黑焦,铜甲凹熔。
顾杪告诉他,那是岳家的烈灼功,非岳家之人绝不可习。
后来一名卧雪庄门客心中不平衡,觉得少庄主自己偷学奇武却不分享于众,便悄悄偷了册子,夜半修习,却是暴毙屋中,死无全尸。
那之后,烈灼功便被列为了江湖禁书,功本册子也被锁在了密室的壁橱之中。
而后没几年,磐甲兵来袭,顾杪被抓,萧鹤别逃走的时候,就顺手将那册子带上了。
他本只是觉得,那是顾杪亲人的东西,是她日日夜夜都在翻阅着的书册——即便那只是个功本册子,却是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事物。
他记得顾杪说过,说过她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
她不知道自己娘亲生前是什么模样,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又有什么爱好。顾杪对于她生母的所有了解,就只有后山上那个小小的坟头,和坟前的一块石碑。
石碑上书:“岳小鱼之墓”。
即使顾杪从未说过,但萧鹤别时常看见她捏着那烈灼功的功本,也不看,也不练,就只是呆呆地看着,毫无表情,也毫无情绪的波澜。
萧鹤别知道,她大抵是猜测她娘拿着这陈旧的小册子时,是什么样的场景吧。
——那也许是她觉得自己唯一可以触碰到她娘的物件了。
所以萧鹤别逃出卧雪庄的时候,他把那册子也给带了出来。
皇城的士兵做什么都可以理所当然,对于卧雪庄这没落的江湖门派,他们做出什么都无人关心也无人置喙。
萧鹤别只是害怕那些人会烧了卧雪庄,会将顾杪那唯一的珍宝损毁殆尽——
而大火也确实席卷去了。
萧鹤别万分庆幸自己当初走出了密室又回了头把那功本带了上,是听见大火时庆幸自己救下了顾杪对她生母的念想,亦是听见岑今说,说与寒毒相反的灼热内力虽不能根治,却能为其短暂驱散寒气、护住心脉。
萧鹤别于信中提了三个字:烈灼功。
岑今没有回答。
但萧鹤别明白了:这计可成。
岑今不回答,是因这方法可行,但同样的,他大抵是明了萧鹤别将要做些什么。
岑今不会回答,是因他不可能代替顾杪去纵容她所珍惜之人修炼那可能会自损寿命的武功。
但岑今也同样明白,他阻止不了萧鹤别——阻止不了他炼禁功去救顾杪,就像阻止不了顾杪舍身赴京也要保护萧鹤别一样。
那之后,萧鹤别便没再与岑今有过什么书信的往来。
他闭关于将离谷中,日日夜夜皆在对着功本调整内息。
那伤力极大威力非常的掌法拳法并不重要,他只需要那灼热内力,用那内力帮助顾杪,帮她压下寒毒。
岑今曾把了他的脉象,他面色严肃,却没说什么,只是沉默了许久,问他后悔不曾。
萧鹤别道:“悔。”
他后悔的不是炼了烈灼功,而是为何没有再早几年炼。
烈灼内力练得越久则越醇厚,不用想也知那越醇厚的内力才越能压得下肆虐的寒毒。
萧鹤别不在乎自己的经脉会不会受损,也能扛得住那流窜着烧灼着的灼热内息,他只想让顾杪能够活下来。
大雪封山,银装素裹,在那橙红发黑的夕阳落下云间之时,僵持了许久的陈不周终于道:“走。”
——先前她将那将离谷的前阁主拉入屏罩之内是为人道:如今决定撤兵,是为权衡大局,知晓这一众残兵绝对敌不过眼前的将离谷谷主;亦是......
她不想再上前一步了。
是上前一步,做内阁的一条听话的狗,行这些与家国与和安毫无干系的琐事,为那明知已然破败已然无法修补的大局赴汤蹈火不惜性命;还是退后一步,还清白之人清白,让不该死之人存活,让那位好不容易才能够摆脱皇城囚笼的棋子,自己去寻找生路。
陈不周闭上眼想了许久,抛开了曾经的坚持,摒除了一切杂念,而她的人性让她选择了后者。
萧鹤别也暗中松了口气。
山崖之下有一个洞窟,洞窟中有两道蒸汽管正源源不断地喷着白汽。
白汽尚未冷却,还带着些湿潮的热度,但那至少为这寒风凛冽的雪境带来了些温度。
萧鹤别燃起了火堆,再而是一掌烈灼内力击入了顾杪身中。
顾杪身体几乎是强弩之末了。
那一击炎阳掌是在寒毒的基础上又雪上加霜,她体内的气混乱地如同狂风骤雨,是疯了般地冷寒交错,如刀子割在血肉之上,横竖相间深深浅浅;似将经脉一寸寸挑断,再揉成了一团,散乱丢进冰河,被冻成了渣。
萧鹤别只能一点点地将内力打入她的体内,先融化冰渣,再将之一点点捋回原位,压下波荡的寒毒,补全炎阳掌撕裂的空洞,再缓缓运转,直至气息平稳。
顾杪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不太对得准,目光空落落注在一处,但萧鹤别知道,她在看他。
顾杪的面色格外平静,那平静之下又带着沉甸甸的忧,似如深海,让人捉摸不透,却又不住地想要探寻,想要凑近些,再看得清楚一些......
这般妄念一瞬间窜入心头,身体变得燥热,血脉开始蠢蠢欲动地汩汩涌动。萧鹤别一惊,连忙收回掌风,以寻常内息调整再调整,终于将喉中的那一口腥甜的血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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