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2）
第二十八章
等到快要进入森林的时候，许羡清停了下来。
赵兴从飞剑上下来，而马上的叶铭很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还要分出心神去探究许羡清和赵兴。
而许羡清没有意识到这些，她不曾在意赵兴的提防，也不曾在意怀中人的紧张，她对叶铭轻声道：“你在马上坐好。”
许羡清翻身下马，随后将地图拿出来，摊开以后，对赵兴说：“赵师兄当初是在哪里遇见婉儿的？”
叶铭坐在高大的马儿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二人头碰头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不知为何，叶铭觉得此景有些碍眼，但她又说不出自己心中不满的情绪是来自何种原因，只能闷闷地看着他们，随后强迫自己将视线转移。
赵兴感觉到了带有敌意的视线，于是他擡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古怪的女子正在眺望远方风景，他便又收回了视线，重新打起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许羡清手中的地图上。
“赵师兄还记得那个位置吗？”许羡清见他迟迟没说话，只好再问一遍。
赵兴蹙眉回忆：“我从孤城出来，在白安山的时候，发现那伙盗墓人鬼鬼祟祟。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带了一个尸体，又在挖掘一个新坟。我前去阻拦，他们便停了掘墓，直接带着尸体离开了。现在想来，那女尸是婉儿姑娘，新坟的主人是谁尚且不得而知。”
赵兴叹息，他后悔当初不该多此一举，他自以为的侠义，却成了恶人的帮凶。
赵兴又回忆道：“我一路追过去，后来遇到了刘家的家仆，纠缠过数日，也打听了一些消息，这才知道刘家是易临州府的人。所以我们与其去白安山孤城寻找，不如直接去易临州府探探情况？”
“好，那就按照师兄你说的，先去易临州府看看吧。刚好再往前就是妖兽森林，我们趁着天色还早，直接穿过去。”
赵兴于许羡清聊着这些事，骑在马背上的人神情漠然地注视着他们。
在许羡清转身仰头看向她时，叶铭又忽然露出了笑容。
许羡清对她同样回以微笑，随即便牵着马，跟着赵兴一起赶路。
因为是在森林里，也不方便骑马御剑，毕竟这里树木杂乱生长，没有一个固定路线，赵兴也不是剑修，对剑的控制能力并不强，飞得高容易不稳，飞得地容易撞树，还会消耗大量灵力，不如跟着许羡清一块走路。
两人在一块走路，也会说一些话，避免单纯走路会过于无聊。
他们提及过往，说了当初在平口巷的时候，两人遇到的一些事情，又说了在叶家发生的一些事。
叶铭听着他们聊这些她完全不知情的内容，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连带着有些烦闷，因为她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甚至她都算不上是人，在小木屋的时候，许羡清和那个道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虽然是失忆了，但不是变成白痴了。
关于修仙界的一些基本常识，她虽是不记得，但听到了，也能很快理解。
她知道残魂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消逝是什么意思。
但更让她感到好奇的是她和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按照清冷女修的说法，她们以前是结了契的道侣，可她们现在的相处却又生涩别扭，许羡清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坏，甚至是透着一种无条件的好，但许羡清和她相处时还是会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或许许羡清本人没有意识到，但她能够察觉到，所以她更加好奇她们之间的关系。
可能是探究的视线太多了，所以许羡清感知到了。
故而许羡清总是时不时的擡头看她，次数多了，赵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用传音的方式悄悄问许羡清。
“叶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许羡清擡头看了眼头顶的烈日，她没有修为，做不到传音入耳，所以当下也没办法直接回复赵兴。
她停下来以后，被她牵着的灵兽马也跟着停了下来，许羡清取了水囊仰头喝水，借机再次用眼角视线扫向马背上的人。
不妥，哪里都觉得不妥。
叶小姐似乎在害怕他们，一直在警惕着他们，甚至好几次留意着他们走过的一些岔路，那是想要逃跑的人，在刻意的留意路线。
许羡清没有说出来，但心底无疑是难过的，叶小姐不再信任她，处处提防她就算了，还想要逃离她。
许羡清将所有的猜测都压下以后，她将水囊递给马背上的人。
“走了这么久，累了吧。喝点水吧。”许羡清语气依旧轻柔，但还是透着一股清冷的感觉。
她自己毫无察觉，但叶铭能很清楚的感知到，藏在这温柔背后的疏离。
她们之间并不清净，若是结契三年的道侣，又为何是这种态度？
叶铭不动声色地接过水囊，软声软语倒了谢，她小口小口的喝着水，清冽地凉水润着嗓子，刺激得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等三人都修整过了，便继续在林中赶路。
“那个……”
骑在马上的叶铭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似乎只是一声呢喃罢了。
但这么小的声音还是被许羡清听到了，她牵着马停下来，回头看着叶铭。
“叶小姐，怎么了吗？”许羡清问她，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轻柔，免得吓坏了原本就对心生警惕的人。
叶铭在马上如坐针毡，她尝试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此去是要救人的吧？”
“不错。”许羡清点头。
赵兴带着探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外，似乎没料到叶铭会说这种话。
叶铭继续说道：“如果是救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贸然前去大概会坏事。不如先去打探一番？而且听你们之前所说，似乎并不确定要救的人就在前面的易临州府。”
许羡清和赵兴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许羡清说：“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该怎么办？”
“提前一个人去易临州府探探情况，而且分开进去，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惹人注目，届时仇家找过来，也不至于我们全军覆没。”叶铭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
赵兴蹙眉深思，“言之有理。”而后赵兴对许羡清说，“羡清，我御剑先去，反正我们现在已经走了大半路程。我飞得高些，一个人御剑，也不必顾及地面上的你们，我的速度能快上不少。我提前去城中打探情况。你们慢一些，赶在天黑之前穿过森林，届时不要进城，先在城外的城门客栈暂住一晚，或许也能打听到一些情况。”
赵兴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许羡清想了想，并没有反对，只是让他多多保重，不要擅自行动，“有什么事等我们进城以后，一起商量着来。切记保重自己。”
“放心吧。”赵兴不再迟疑，召唤出飞剑以后便御剑快速离去。
等赵兴走后，两人也继续赶路，许羡清牵着马，有些艰难地在林中走着。
不一会儿，叶铭提出想要下来走走。
许羡清便扶着她从马上下来，许羡清一只手牵着马，另一只手扶着她，还要留意她们脚底下的道路，走得也很不容易。
但好在叶铭做了一段路以后，她自己就适应了。
“许，羡清？”叶铭轻声开口，但这片妖兽森林在白天是没有妖兽出没的，甚至连一些小虫子和小鸟的叫声都没有，甚至马儿因为这段时间静悄悄的走路，也没有累到喘气，故而她们四周寂静得让人觉得心生怯意。
所以叶铭那很轻的声音，连带着呼吸时的起伏节奏，一块落入了许羡清的耳朵里。
许羡清依旧注意着她们脚下的路，头也不擡的应了一声，“我在。你要说什么？”
叶铭看着她明显是回避的态度，心中有些恼火，又很是郁闷，道侣之间为什么是这种相处模式？
“抱歉，我只是觉得太安静了。想和你说说话。”
“不用道歉，你想说什么？”许羡清终于擡头看着她，对上她那双灵动的眼眸，许羡清问道，“你想问什么？”
若是去易临州府打探消息，也可以一起在天黑之前赶到易临州府，不过那时候让赵师兄先进易临州府，而她们在易临州府城门外等一夜就是了。
可叶铭没有那时候提出来，反而早早说了，又让一根筋不爱思考的赵师兄提前离开。
叶小姐的用意，不就是想要和她单独相处吗？
叶铭见许羡清已经看出了她的用意，便不再伪装了，她直接问道：“你之前说我们四结契道侣，可是真的？”
许羡清牵着她的手擡了起来，“据说若是修为很高的人，是能够看到我们手腕上绑定的合契姻缘线。我们是天道认可的道侣关系，这一点毋庸置疑。若是哪一日我负了你，一道天雷降下来，将我劈得灰飞烟灭，届时你或许就信了。”
听到这里，叶铭心中一颤，连带着她的手也下意识的握紧了许羡清的手。
许羡清低下头，认真看路，唇角在她不曾注意的时候，自顾自的浅浅扬起。
一时之间，两人都各自安静下来，只有马儿开始有些不耐烦，因为天色越来越晚，它能感觉到的妖兽气息也越来越多，一匹纯良无害的马儿，在这种时候总是有几分不安的。
而这种不安的情绪，渐渐地也落到了叶铭的身上。
她侧目看向许羡清，女修周身气质清冷，但对她很是随和温柔，她知道自己的提议有几分任意妄为，但许羡清还是纵容了她。
这种纵容很好的取悦了叶铭，让叶铭觉得，就算自己失忆了，在这世上也不是无依无靠，至少她还有身边这个人。
所以叶铭想要她们之间的关系能够缓和一下。
“抱歉，许娘子。我……”叶铭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后面的内容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她现在失忆了，和之前的她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想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她对这位女修并没有好感，若是因为失忆前的婚契就将她们绑定在一起，那她是不愿的。
所以缓和关系时候的态度就很重要，她怕自己态度过于友好，会让许羡清误会自己还有再续前缘的想法。
又怕自己的态度不够好，会让许羡清伤心，继而不愿意再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
所以在开口的瞬间，叶铭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但若是不说，她现在失去了记忆，在这个世界立足都很困难，跟别说遇到困难的时候要如何自保了。
叶铭的纠结为难被许羡清看在眼里，她不欲为难任何人，更何况是曾经真心待她的叶小姐。
所以许羡清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许羡清停了下来，她也失忆过，她了解这种心情，也能理解叶铭对她的抗拒和排斥。
叶铭看着她，许羡清笑道：“虽然我们有婚契在身，但你是绝对自由的，我不会约束你做任何事，也不会仗着这份婚契来指使你的人生。你大可以放心。”
叶铭看着她，灵动的眸渐渐湿润起来，过了很久，她才低着头呢喃细语地说了句：“谢谢。”
许羡清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她穿过这片森林，赵兴已经提前离开，林子里白天不会出什么事，晚上会有许多妖兽出没，所以想要穿过林子，最好是白天赶路快些离开。
她们又走了一会儿，许羡清突然停下来，面色严肃地做出防御警戒的架势。
她的行为影响到了叶铭，连带着叶铭也紧张起来。
她们现在处在平化林靠近易临州府的边缘，但是天色越来越晚，不少妖兽虽然还没有出来，但是苏醒的感觉已经蔓延出来了，连马儿都开始急躁起来。
“天色也不早了。叶小姐还是上马吧。我们快些离开。这妖兽森林古怪多，呆久了怕是会出事的。”许羡清方才有些受惊，这会的语气也冷硬许多。
叶铭不敢继续耽搁，她点了点头，在许羡清的帮助下重新回到马背上。
只是这一次，许羡清也骑上了灵兽马。
“驾！”
许羡清驾驭着马儿，灵兽马越过一棵棵大树，在林中穿梭而过，很快便迎来了逐渐宽敞的道路，灵兽马也开始急蹄奔跑着。
叶铭落在许羡清的怀里，她身体僵硬地保持着坐在马上的姿势，不仅要注意着不让自己掉下马，还要注意着不和身后的女修过于亲密接触。
不知为何，她并不愿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和这个人多接触。
许羡清知道她的用意，故而在马上更是格外的规矩，除了必要的时候会伸手扶住叶小姐，大多数时候她比叶铭还要避嫌。
天渐渐黑了下来，林中的妖兽也在活动，不过还没有注意到她们，偶尔有些过来了，但是都好像在忌惮着什么，那些妖兽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过来。
许羡清甚至为了确认这件事，故意将灵兽马停下，在林中等了一会儿，结果便是一些妖兽靠了过来，但是不敢上前。
叶铭看着那些围过来的妖兽，她因为紧张和恐惧，下意识抓住了许羡清的手腕。
许羡清看她这副模样，心底很不是滋味，当初那位天资卓越地年少天才，如今面对这些低阶妖兽都会感到害怕。
“系统，叶小姐的记忆能够恢复吗？”
【如果是叶铭本人，时间久了，等残缺的神魂稳定下来，有几率会恢复生前的记忆。】
“那残魂消散，也是肯定的吗？”
【冯昆说得没错，确实会消散。但修炼能一定程度的延缓这个消散的时间，另一个弊端则是修炼的修为越高，对魂体的要求也越高，那时候残魂若是承受不住，也可能直接溃散。】
所以修炼只能保命一时，甚至修炼久了，最后的终点也是消散。
就像是当初中了魔种的叶小姐一样，吞下天露寒毒也只是暂时保住清醒，而时间久了也是会要命的。
又是一次两难的选择，却又不得不选。
许羡清压下心头万千思绪，专心策马扬鞭地赶路，终于赶在月亮出来之前，两人终于从林中离开了。
她们出来的还算巧，刚好碰上了易临州府关了城门，并且城门外还布置了屏障。
许羡清扶着叶铭从马上下来，她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看到拿出地图，取了一块灵石出来，借用灵石散发的微弱的光，看着地图上的内容。
叶铭将脑袋凑到她旁边，很认真地看着那份地图。
许羡清知道她在记路线，或许是为了从她身边逃离做准备，故而许羡清将地图递给她，“你拿着看吧。我去附近找找看，应该会有接引的地方。”
叶铭顺势接过地图，看得更加认真，她的视线落在易临州府的几个宗门位置分布上。
既然从老道那里知道修行能延缓她的消散，那她必定是想要活下去的，比任何人还想活着，自然要为自己谋划一番。
所以她研究这些宗门的时候，格外的认真，就连身边围了人过来，她都没有察觉。
“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么晚了，城门已经落下，外面多是妖兽，小娘子不如跟我们哥几个同行？”
“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标致啊，有道侣了吗？许人家了吗？你看看哥哥我怎么样？”
叶铭心中一紧，看着围在她身边的几个男子，她恐惧感还没有升起来，厌恶感率先冒出来。
“我有道侣，她很快就会回来。”叶铭只是紧张，不知为何，她笃定许羡清真的很快就会回来。
这几个人穿着宗门弟子服，但看不出是哪个宗门的，几个人身上有些脏，或许是在城外出任务回来，又或者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门小派，出了事以后，几个人结伴赶来易临州府。
这种事情都是常有发生的，算不得稀奇。
但他们见叶铭没有修为，有是孤身一人，身上的衣裳装扮看起来也并不华丽，一看就是穷苦人出生，这种人也最是好欺负。
几个人步步紧逼，叶铭毫无防身手段，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有多么艰难。
他们言语调戏尚且不过瘾，将叶铭逼到隐秘的地方时，甚至已经开始伸手欺辱过来。
只是那双手伸过来时，血滴溅射，几双手齐齐掉落在地上。
一时之间那几个人宛如一道道雾中影，随着风一起消散了。
连带着掉落在地上的残肢也消失不见。
叶铭定了定神，而后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许羡清。
许羡清眼中透着关切和担忧，她语气轻柔地问道：“叶小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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