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2)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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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弋就这样死皮赖脸地住进了郁琰家里。
不同于朝家主宅的华丽装潢,这个家装古早的小洋房里有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温馨气息,像是被太阳曝晒过的棉被,有种暖洋洋的干净味道。
郁琰去公司的时候,朝弋就窝在他家的沙发上,懒怠地翻看着这个人小时候的家庭相册。
相簿里几乎都全是郁琰,偶尔也会出现那对夫妻的身影,郁琰的母亲看起来很年轻,眉眼和郁琰很相似,只是这个女人看起来更加柔软、温和。
分明都是一样的单薄,可郁琰的母亲就像是一条绸缎,看不出任何攻击性,但郁琰却更像是一片薄刃,轻易地就能把人划得满身是血。
太锋利的刀片往往过薄,只要有个不怕流血的人胆敢握住它的两端,就能很轻易地将它掰断。
朝弋沉醉又痴迷地看着相册里那人一天天长大,直到他十六岁那年,相册中关于郁琰的成长轨迹猝然休止,再往后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十六岁以前郁琰的脸上是有笑的,浅又微的一点点笑意,但却是朝弋从未见过的神态,不是冷笑,也没有讥讽含在其中,只是单纯的因为放松和快乐,才不自觉地扬起的唇角。
朝弋又开始觉得嫉妒,嫉妒在那之前认识郁琰的每一个人,甚至是他的父母。
妒羡之后便是遗憾。
如果郁琰的父母没有死在那场意外里就好了,朝弋想。
这个人就可以一直在爱里长大,朝文斌不会成为他十八岁以前的临时监护人,他不会搬到朝家去住,也不会欠他们朝家的人情债,说不定就不会被朝冶“趁虚而入”。
即便郁琰可能还是看不上他,不和朝冶在一起,他可能也还是会爱上其他人。
但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朝弋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他明明恨得想让这个人去死,可潜意识里却还是隐隐希望,那个少年郁琰能够不那么孤单一点。
下午三点的时候闹钟响了,朝弋把那本相簿放回到原处,然后换了套外出的便装,紧接着就揣上手机出门买菜去了。
前两天他抽空回了一趟朝家,把之前搬过去的行李又挪到了郁琰家,随后也不管这个家里的主人乐不乐意,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东西都堆进了郁琰住的那间次卧。
他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东西摆得到处都是,于是郁琰那间不大的卧室里就布满了属于他的痕迹。
朝弋最近心情难得的好,在附近的小超市里逛了不到一小时,就买了三大袋的东西,他买东西几乎没有看价格的习惯,一般看着顺眼就买了。
但眼看着自己随便出一趟门,手机余额里本不富裕的金额数就得下去一截,朝弋破天荒地开始为“钱”这个字感到发愁。
得出去找点兼职做了,朝文斌的手就算再长,也不至于能伸到那些饭馆便利店里,赚得少就少吧,他总不至于伸手管郁琰要钱。
一回到家,朝弋就把买回来的生鲜食品塞进了冰箱,郁琰家冰箱的容量不算小,但还是禁不住朝弋这一番毫无规划的乱塞乱挤。
最后剩下来塞不进去的,朝弋干脆就摩拳擦掌地琢磨着全给做成晚饭。
但朝弋压根就没做过饭,他的厨艺巅峰就是在封闭式中学寄宿的时候,学舍友往泡面里加过火腿肠和卤蛋。
念小学的时候学校里倒是好像给布置过一份“实践作业”,题目叫做“和妈妈学做一道家常菜”,那天他把作业单子拿回家,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霍佳瑛看。
霍佳瑛只是屈尊扫了一眼,然后就用一句不耐烦的“你们老师有病吧”草草将他给打发了。
朝弋记得那个星期一,班上所有的同学都交了作业,他们互相交换着欣赏那些彩印出来的亲子合照,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只有他拿着张空荡荡的作业单子,被老师罚站到了教室后面。
委屈吗?记不起来了。
*
郁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下车时他看见一楼的窗户里亮着灯,客厅中窗帘半开着,靠近落地窗的那张茶几上摆着一盘新鲜的水果,果篮边又缀着一瓶鲜切白瓣紫阳花。
眼下才是春初,乍暖还寒,并不是紫阳花开的季节。
早上出门前,他记得那个花瓶里放着的分明还是朱丽叶塔,因为老爸老妈出意外的那天茶几上摆着的是那个品种,所以郁琰就固执地让一切细节都保持着那天的样子。
哪怕老妈以前最喜欢买的其实是紫阳花。
郁琰站在院里,远远地隔着窗子凝望着客厅的那一个小角落,好半晌都没有动。
直到房子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奇怪的响,郁琰这才皱起眉,开门走了进去。
他才刚换上拖鞋,就听见厨房里“叮铃哐啷”的一阵响动,郁琰赶忙跑进去,正撞见朝弋手慢脚乱地拔掉了电饭锅的插头。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味,电饭锅的锅盖被顶飞了,而锅里的白米饭突兀地冒出了两个指节的高度。
两人一锅面面相觑,朝弋嗓子有点痒地干咳了一声,心虚的语气:“那什么,你家锅质量好像不太好。”
他刚往里倒米的时候还怕放少了,于是后来干脆就又犹犹豫豫地往里搁了满满一量杯,谁知道那点米蒸出来竟然有这么多……
郁琰无视了那个“意外身亡”的电饭煲,冷着张脸:“围裙脱了。”
做错事被当场抓包,朝弋终于理直气壮不起来了,因此还挺顺从地把围裙脱下来还给他。
“滚出去。”
朝弋难得没和他呛,但也不肯就这么“滚出去”,擡起下巴指了指那口还在运作的电磁炉:“我那白灼虾快烧好了,照着网上的食谱做的,没糊。”
郁琰瞥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水煮的要是都能糊,那也挺让人“敬佩”的。
朝弋若无其事地把煮好的虾从锅里捞出来,紧接着还挺费工夫地将熟虾在盘子里叠成一个环状,最后又赖在厨房里,亦步亦趋地跟着短视频里的“大哥”调起了酱汁。
“白糖,”朝弋四处看,“白糖……你放哪了?”
郁琰看他在那里磨蹭来磨蹭去的,烦得简直想给他一脚:“柜子里。”
“哪个柜?”
朝弋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试图单手掰开香醋的盖子,看起来忙得不可开交。
于是郁琰只好走过去,在这人脑袋边上的橱柜里拿出了糖罐,靠近的时候,朝弋感觉到他几乎要贴到自己后背上了,动作带起的微风卷起一丝温热的、带着一点苦味的柑橘香。
香水是他早上出门上班时喷的,现在已经很淡了,可朝弋却还是觉得“浓烈”,熏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不在于香气,也不在于那不经意间贴近的吐息,只是因为郁琰主动靠近的这个动作,就让朝弋的心跳宛如陡然坠地的碎珠,惊跳着起伏、失控。
只可惜还不等他细细品味,那人忽地又远了,只剩下留在他手边的一只糖罐。
料汁调好了,朝弋端着这盘唯一幸存下来的白灼虾上了餐桌。
再回头时,他看见厨房里的那个身影已经穿上了围裙,灰蓝色的衬衣长袖被折挽到关节处,露出了那半截纤细有力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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