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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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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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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刚过,山野间除了时停时续的虫鸣蛙叫,偶尔还会遥遥传来几声狗吠。

郁琰晚饭后眯了会儿,入了夜反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于是便只好从屋里头出来,睡在院里的躺椅上看星星。

没有绚烂霓虹的侵蚀,这里的夜晚显得格外干净,月光莹洁,穿过院角那株枝叶繁密的桂花树的叶隙,在郁琰脚边落下跳动的光斑。

好像只有年幼时才有会有这样的体验。

他想起小时候总喜欢抱着他躺在摇椅上看月亮的老爸,老爸会和他说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每天都不一样,有时候还会教他背古诗,教他“疑是地上霜”,也教他“月是故乡明”。

可那时候的郁琰还不知道“明月”二字要怎么写,“故乡”二字又意味着什么。

他又想起老妈,想起她身上无法被复刻的香气,像夜风中桂,又像浸水茉莉、绿叶织果香,小时候被她从客厅沙发上抱回卧室里,郁琰从来都不会醒。

再然后……

郁琰终于还是避无可避地想到了朝弋,那台新手机被他拿在手里,锁屏亮了又亮、熄了又熄。

二十多分钟之后,郁琰总算下定决心,打通了那串号码。

听筒里放着系统默认的彩铃声,郁琰的心跳快了,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察到自己其实是期待听见他的声音的,但同时理智上却又希望他已经睡下了。

可才不过几秒,铃声便戛然而止。

电话被接通了。

两人都沉默着,安静到朝弋几乎能听见这边的蛙鸣蝉噪、遥远的杂音。

“琰琰,”朝弋恂恂地问,“是你吗?”

回应他的依然只有山野间的白噪音。

“你还好吗……”

郁琰终于很轻地“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我一个人在这里,”朝弋苦笑了一声,“总是睡不好。”

郁琰的手指捏在竹椅上,因为过于用力,指节有些不自然地发着白。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没办法,”朝弋小声地说,“见不到你,我会死的。”

“求你别这样对我……”

郁琰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心软给他打这通电话,告别的话那天已经说过了,所以恩怨也好、爱恨也罢,谁都不该再藕断丝连地纠缠着不放。

更何况他已经没法再说出那天那么绝情的话了。

郁琰动作僵硬地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正打算挂断电话,却听那边忽然又道:“我以后不那样了……”

“我们和好吧?”朝弋小心翼翼地哀求着。

那几乎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哀求。

小时候他向霍佳瑛哀求,说自己不想住在学校里,同寝室的小孩儿会趁他不在,穿着鞋在他床上乱踩,弄得被褥上全是深深浅浅的鞋印,他讨厌和这些人住在一块,恨到做梦都想杀了他们。

可是霍佳瑛那时候正忙着去赶下一场姐妹聚会,压根就没理会他的哭诉。

后来他又向“好多鱼”祈求,希望他还能再给自己一点回应,可“好多鱼”再也没理过他。

最后他贪心妄想地希望从郁琰那里获得一点爱,但得到的却只是这个人的算计和欺骗,印象里他似乎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推开。

朝弋好像已经习惯了被忽视、被拒绝,所以后来他终于不再向别人乞怜。

被欺负就只有打回去,变得比对方还要暴力不讲理,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去抢、去劫夺,这是他从这个世界、这样的人生中唯一习得的表达不满和渴望的方式。

郁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那些冷硬的话一时间都哽在喉口,刀子一般割剜着他的血肉。

一直没得到回应,朝弋仿佛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他忽然冷笑起来:“你从没想过要和我一辈子吧?”

“郁琰。”他轻轻地念起他的名字。

“好久以前我就在想,凭什么先遇到你的是朝冶,又凭什么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被他给占了?”他几乎不像是在问,只是压抑不住的宣泄,“他是朝文斌名正言顺的亲儿子,他光明磊落,他有那么多人疼、那么多人爱,可我却得活在他的阴影里,凭什么?”

“凭什么……他都已经死了,我还是抢不过他。”

郁琰从他最后一句话音的尾调里察觉到了几分低哑的哭腔、痛苦的哽咽。

“朝弋……”

“是你害死我的,”他的话如同尖锥一般刺进郁琰的心口,“是你把我逼成今天这样的,你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朝弋的话音开始失控:“是有吧?”

“那时候忽然对我那么好,”他冷笑着说,“给我做饭,和我牵手,然后对我说,送给我最亲爱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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