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1/2）

怀月

是寿华宫！刘太妃的宫殿！

这几个月，女孩子们私下里最爱谈论的就是各宫主人，谁住哪个宫，谁的地位显赫，谁出手大方，谁爱责罚下人……尽管这些消息也不知真假，可大家仍旧议论得不亦乐乎。

惜儿也在众人那里听了许多，各宫贵人们的传言都有耳闻——这位刘太妃出身高贵，性子温和，通诗书，颇受先帝恩宠。她膝下没有子女，抚养了一名皇子作为养子，养子现封为顺王，与她母子情谊很好。

刘太妃脾气好，待下人也大方，虽不如当今皇帝的宠妃云妃那样大出风头，可胜在地位稳当，自然她的宫人们一向也遇不到什么祸事。因此寿华宫也是不少女孩子们盼着想去的好地方，仅次于御前和云妃的长乐宫。

惜儿心潮翻涌，一时久久呆住。她猛然陷入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外和惊喜——仿佛即将坠入河里的蝴蝶，被风一吹，折回了岸上！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令她几乎喜极而泣。

分派了去处，众人有的喜上眉梢，有的唉声叹气。但不论她们高兴与否，都要立即收拾东西动身，前往各自当差的宫里领取正式腰牌。

这回被分到寿华宫的新进小宫女一共有两名，除了惜儿，还有一名圆脸女孩子。两人一同到寿华宫拜见太妃。

寿华宫虽不是宫里繁华处，却花树明媚、楼台典雅，池山相映成趣，此时已近九月，暑气才散，池中荷花还遮挡着小舟，园里紫薇花还藏着雀鸟，阶下便铺排了初开的新菊，鹅黄、霜白、赭红、淡紫，颜色随鹅卵石径一路变化，错落有致，颇具匠心巧思。

两人在寿华宫掌事姑姑的指引下，上了台阶进殿，向主位上的刘太妃行礼叩首。

殿里宽大、明亮，两旁侍立着宫女太监，却十分宁静，没有一丝杂响，就连殿外紫薇苑里远远的鸟啼声都清晰可闻。即便深深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那雍容高贵的皇家仪范。

“起来吧。”太妃开口，“擡起头来。”

她声音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两人的紧张畏惧立时减轻，依言起身，擡起了头。

只见太妃容貌妍丽，气质高雅，虽已过了四十，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四、五年纪，年轻时定然更是一位出众的美人。惜儿只瞟了一眼就恭敬地敛下目光，不敢直视失了礼数。

“叫什么名字？”太妃温言道。

“奴婢姓花，名叫惜儿。”

“奴婢姓章，名叫小月。”

两人急忙应答，都知道来当差的第一件事是让主人取个新名字，以备主人唤取，也昭示着身份是这宫里的人。

太妃看向惜儿：“是晨曦的曦，还是溪流的溪？”

“回禀太妃娘娘，是怜惜的惜。”

太妃嫣然一笑，“既是这样，也不用改了，只倒过来，叫惜花便好。”又看向另一个，“她叫惜花，你就叫怀月吧。”

两人连忙谢恩。惜儿心里暗想，惜花怀月，这位太妃娘娘果然喜好诗文，取名都有一股风流缱绻的意味，不像叔叔婶婶，给下人取名是些吉利意象，比如什么福顺，福升，就连管家冯大新，也给改成了冯大兴。

太妃又温言问了她们几句，无非是年纪，家乡，是否识字，待听说两人都识字，她面上露出满意笑容：“识字才好！往年难得有个识字的……将来你们也能伺候读书研墨。”

两人都聪明，知道这是能受重用的意思，俱心中欢喜，又赶忙谢恩。

太妃又赏赐了些东西，吩咐姑姑领她们下去安顿，再讲讲寿华宫的规矩。

寿华宫的宫女处所可比教习时好了许多，不但更为宽敞、床铺更大，还有桌椅茶盏种种器具。光是那雕花窗棂，绣花帘幕，就不知比先前讲究到了哪里。

小宫女没有单独居室，一间屋住四人，两人共睡一床，这又比先前的大通铺舒服得多了。

安顿了行李，换上铺盖，出来听掌事姑姑训导寿华宫的规矩。

太妃是孀居，又有了年纪，只在宫里颐养清修。她又喜静，不办什么歌舞丝竹，也少有出行排场，因而寿华宫诸事清闲。姑姑的训导，不过是要记得太妃何时起身，何时安歇，有什么习惯喜好，除此以外便没什么，一年里不过是年节时的宴会和顺王前来拜见母亲时，需要费心准备些。

讲完已是中午，宫人们的饭食送来，有肉有菜，也比先前精致可口。因两人新来，太妃还额外又赏了一个菜。两个小姑娘惊喜之余，又是感激……刘太妃果然对下人大方，分到这里当差可实在是有福了！

午后，两人的腰牌便已做好，崭新光滑的木质腰牌挂着流苏，分别雕刻上了“惜花”和“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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