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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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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温廷安此一席话,颇是耐人寻味,赵瓒之听罢,峻容之上的笑意问道:“你这是何意?”

到了这个时候,温廷安莞尔一笑,不再言语了。

摆明儿是要抖包袱。

赵瓒之是没有耐心同温廷安周旋的,骤地拂开了袖袍,戛然伸出了臂腕,一截修直玉润的手,重重撚住了温廷安的下颔,力道由轻变得极沉,温廷安下颔是细嫩嫩肉的,压根儿禁不住掐的,一遭掐捏,白腻如雪的肌肤,很快就蘸染了一片绯红之色,此番情状,看在了男人的眸底,不知为何,便是有了一种堪比暴戾的快感。

赵瓒之下手极狠,丝毫不动怜香惜玉,温廷安殊觉自己下颚的骨头都快被他碾碎了,偏生她又被赵瓒之点了定身xue,悉身俱是动弹不得,要不是这般,她早就擡剑劈削而去了,何至于身陷这等轻侮之中。

但她好歹也算是达到了目的,依照目下的光景,她对于赵瓒之而言,还算是有一丝利用价值在的,赵瓒之在短时间内,并不会贸然杀她。

温廷安故作一番踯躅之色,欲言又止之后,适才佯露一抹惶恐之色,松了口道:“……七殿下恕罪,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赵瓒之阴翳密布的脸色,此时稍霁,唇畔浮起了一丝轻哂之色,“说。”

他没有松开钳扼在温廷安下颔处的手,力道仍旧极沉,迫得温廷安下颚骨庶几要撕裂开了去,她不得不服个软,姑且先抖个机灵,道:“殿下不该先松开我么?您捏着我下颔,让我如何把事儿跟殿下交代?”

“你目下不正仍好好的说着话么?”赵瓒之锋锐的眸,幽黯如深潭,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注视着某种孱弱软绵的小动物,只要他用劲一掐,她便是能一命呜呼,冥冥之中,此更是助长了他对温廷安的兴致,赵瓒之俯近而去,语气透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怎么,你是感到了疼么?”

赵瓒之轩昂峻挺,行伍出身,道出这番话时,周身泛散着一阵煞是凌冽的气场,他身上的锦服绣有一只赑屃,形态狞戾狂狷,在火光的照彻之下,晕染出了一阵熠熠的暗芒,教人一时不敢擡目,更不敢与之相视。

时有凛瑟的潮风,习习拂来,将炽热的铁味燥气,撩刮在了温廷安的身上。

温廷安听罢,骤然觉得,眼前这一个衣冠俨然的男人,竟是有些可怖,她不打算在这般一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上,同他周旋,遂是直奔主题道:“殿下可知晓,您纵火烧了整一座四夷馆,意欲烧死那位大金暗探,如此,你便是认为自己算无遗策了么?只遗憾,您所不知道地是,完颜宗武其实还留有一手,并且这一手,是极为致命的,这也是我今儿来不得不来探查此地的真实缘由。”

赵瓒之清楚温廷安不是危言耸听,他挑了挑剑眉,侧眸对椿槿道:“你先下去罢。”

这显然是要单独同温廷安说话了。

椿槿窃自睇了温廷安一眼,恭谨地施了一礼,尔后告退而去。

待这个荒僻之地仅余下了二人,赵瓒之沉了沉眸子,终是松开了手掌,温廷安的下颔得到了解放,她本想揉一揉,但身上的定身xue还没有解开,她仍旧不能动弹,一番思量之下,对赵瓒之道:“七殿下,您不妨将我这身上的定身xue也一并解了罢,我的功夫远逊于您,纵然是xue道被解了开去,我也绝不可能逃脱得出您的手掌心,您说是也不是?”

赵瓒之听罢,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仅是似笑非笑地淡扫了温廷安一眼,这一抹笑色教她有些不寒而栗,她所有的伶俐,对同她不相识的旁人,可能还管用一些,但于赵瓒之而言,她心眼里藏着什么把戏,他心底就跟揣着一鼎明镜似的,什么都是洞悉知晓的,一言以蔽之,她的那些伎俩,在他面前堪称是一览无余。

温廷安自当是不敢再造次的,老老实实地垂下了头,道:“是这样,不瞒殿下说,我们查到,完颜宗武遣那位暗探,买通了这冶炼场内的一些劳役,将火药埋藏在了地底之下,只消他与殿下的谈判谈崩了,他势必会拿『地埋火药』一事来威胁殿下。”

一抹阴翳之色悄然掠过了赵瓒之的眉庭,他伸手摩挲着玉扳指,似是在斟酌,晌久,他才道:“继续说。”

见他没有疑虑,温廷安晓得,自己这算是取信于赵瓒之了,她仍旧维持着恭谨之色,道:“殿下纵火烧了四夷馆,意在于毁掉完颜宗武的一颗棋子,好让完颜宗武失去天时地利人和,这般一来,他手头上唯一对己有利的筹码,只剩下那元祐三州的疆土。在殿下看来,完颜宗武唯一的选择,便剩下割让元祐三州的领土,殿下也很笃定,完颜宗武一定会答应您的要求,他亟需得到那些火-械和兵谱,否则,他更不可能在金国发动兵变,在同完颜宗策博弈抗衡之时,也根本不可能会有胜算,一旦他发动兵变失败,他唯一的下场就是个死。”

温廷安顿了一顿,继续凝声道:“您觉得午时正刻的谈判,局势皆是掌饬在你手中,但完颜宗武绝非善茬,他留有火-药此一后招。也许,殿下会问,我是在何处获知了这则消息,实不相瞒,我是从那位大金暗探的口中得知,这人名曰长贵,蛰伏在崇国公府内二十余年,十分不好对付,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他口中套出了这个密文。”

赵瓒之摩挲玉扳指的动作一顿,饶有兴味地『噢』了一声,尾音悄然上扬,“既然是如此隐秘的密文,为何你要告知予我?据本王看来,你是阮渊陵麾下的纸鸢,是赵珩之的走狗,依照常理,你不应当将这种密文告知予我,而应该秘而不宣才是,若是我和完颜宗武鹬蚌相争,你们便可在此间坐收渔翁之利,趁机扳倒我,扶赵珩之上台,如此大的一个便宜,你放着不拣,就对我这般坦白?”

这不免就教人起疑。

温廷安面色不改,仅是沉垂着眸子,笑盈盈地道:“我原先确乎是意欲坐收渔翁之利,但在昨夜转念一想,长贵在我手上,他还活着,而殿下巴不得他死去,否则,您就不能逼迫完颜宗武割让出元祐三州。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般说,只要长贵一日未死,您不能得到元祐三州,纵然您没受火-药之焚殛,您所谓的计策,也自然不太可能实现了,是也不是?”

“你这是想跟本王谈条件?”赵瓒之先是一怔,继而眸色攒着一抹寒泠泠之意,他没料到温廷安敢有这般成算,他同这般多的人打交道,世人畏他,惧他,恐他,恨他,恨之欲其死,而温廷安不避不让,是第一个敢直言不讳同他谈条件的人。

温廷安呼吸微紊,心中其实是有些局促的,凭恃她的身份,面对王侯贵族,谈条件是根本不够格的,但目下情势格外特殊,她必须铤而走险,赌上一把。

她眉眼疏淡如云,俯眸低颔,柔韧地说道:“我何来的胆子,敢同七殿下谈条件,不过是就事论事,既是替阮掌舍筹谋,亦是替殿下绸缪一番罢了。”

这般话说得好听极了,既是给阮渊陵挽尊,以聊表自己对东宫的忠心耿耿,又是顾及了赵瓒之的颜面,两方皆是不吃亏的。

赵瓒之心中有一丝触动,又听温廷安道:“殿下若是有兴致听我的谏议,不若思量一番,先行解了我的定身xue?”

赵瓒之眉心轻凝了一番,淡扫了温廷安一眼,陷入了静默之中,似是在斟酌她的话,俄而,他停住了摩挲玉扳指的动作,拂袖伸腕,并指戳向了温廷安的定身xue。

温廷安目下能够动弹了,遂是粗略地揉动了一番筋骨,也不再抖包袱,朗声说道:“目下已然是迫近辰时的光景,距离午时牌分还有不足两个时辰,时间紧迫,殿下若是有抓我的空暇,弗如遣人搜找出火-药的埋藏之地,拔除完颜宗武安置在冶炼场之中的爪牙,否则,殿下在同完颜宗武谈判之时,难免会落入对方的掣肘之中。”

温廷安之所言,不无道理,赵瓒之静思了一会儿,淡声道:“你的谏议确乎有些道理,我会考量一番。”

温廷安道:“既是如此,那殿下也该考量一下我的——”

话未毕,赵瓒之倏然掠起了一记锋锐的手刀,照定她后颈处劈削而去,此举颇为猝不及防,温廷安没个防备,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须臾,她的眸瞳蒸散成了一片墨云,整一具身躯朝前趔趄了几下,行将倒在地面之上,赵瓒之抻出一条劲韧结实的胳膊,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赵瓒之的目色如一枝细密的工笔,肆无忌惮地描摹着温廷安的容色,在接住她身躯的那一瞬,他觉知到落入自己的怀里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柔软,空气里,甚至是盈满了清香,这是独属于女儿家的幽氛,却与怀中人的造相截然不符。

聪颖敏锐如赵瓒之,他很快明悟了一切,用近乎呢喃的口吻,哑着嗓子,徐缓地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在揭开了温廷安的胶质面具之时,头一眼所带来的惊艳,并非虚幻无实的,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这位温家大郎,其实是个女儿身,其姿色称得上是上乘的,放在整座洛阳城的女眷之中,论上一句姝色无双亦是不为过。她不仅是姿色极佳,也称得上聪悟伶俐,一行一止之间,俱是颇有胆识和谋略,是他钦赏的范儿。

赵瓒之的眸底,渐而露出了一抹浓郁的憾然之色,低低的喟叹了声,“可惜了。”

倘或温廷安不是为赵珩之效命,不是效忠于阮渊陵,他兴许可以将她留在身旁,予她重用,待他实现了一统江山的筹谋之后,许她荣华富贵,但这一切,都已然是太迟。

温廷安是东宫的走狗,她知晓得太多了,而今落在了他手上,她唯一的下场,便只有一个死。

赵瓒之将椿槿吩咐了过来,椿槿见了温廷安晕厥的这番情状,心底起了一丝异色,视线规规矩矩地垂落了在地上,双手拱起高举过眉庭,恭声问道:“殿下,这位温家大少爷当如何处置?”

赵瓒之寒声道:“这人是阮渊陵的一枚棋子,尚还可做人质,先将她关入地牢,时机到了,便拿她当令箭来使。一言以蔽之,这人是温家的嫡长孙,落在了我们手上,阮渊陵若是届时带兵来查封酒场,也必会看在温廷安的份儿上,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

椿槿听明白了话中深意,温廷安目下的身份是人质,一旦没了价值,就不必留其性命了。

她审慎地应喏了一声,便是将温廷安押了下去,临行前,赵瓒之又嘱咐了两桩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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