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2)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宋枕玉幡然了悟,裴峦之所以没有心思在念书这一桩事体上边,不过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和聚焦点,悉数皆是在鸟类动物之上。
与鸟类相关的羽毛标本,栩栩如生的塑泥塑形,宽约两指之后的疗疾宝典,绘摹着鸟类千姿百态的诸轴画册,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让宋枕玉真真是大开了眼界,这让她在心中逐渐确证了一桩事体——
裴峦公试成绩与排名不受影响,时常被夫子训导,并赏落下去一套戒尺与一腔惩戒,这并不是因为裴峦的脑瓜不好使,或是他比寻常都要笨拙。
事实上,真相不是这样的。
宋枕玉抻出一截修直如玉的指尖,静缓地摩挲了一番匣面,对吴氏道:“我个人觉得,峦哥儿没有去参加所谓的春闱或是秋闱,他的人生,可以一样过活得很精彩。”
宋枕玉周详地端视着裴峦桌案上一切,一字一顿地凝声道:“毕竟,人生是旷野,而不是轨道。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个体,他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从事什么样的行当,结交什么样的人,这一切皆该听一听裴峦自己的意见。”
这一番话,教吴氏怔愣了下。
俄延少顷,一抹惶惑困顿之色,掠过了吴氏的眉庭之间,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宋枕玉,沉声道:“玉娘子这番话,显然有些欠妥了罢?一个才十六十七年纪的男孩,他能够有什么自己的意志,能够有什么想法?还不是一切得听从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训诫?”
吴氏说着,神态浮起了一抹焦灼如焚的容色:“也是正是我的溺爱,一昧惯着裴峦,待他极是百依百顺,再他考得如此差的名次后,也从不过问他的成绩如何,这也可能也有我自己的缘由……”
宋枕玉没有接这一茬,她掬起了一只盛放着泥塑雕像的匣子,行步至吴氏近前,道:“吴夫人,你看看,这是什么?”
吴氏整一颗心,皆是牵系在了裴峦身上,哪还有什么多余的心思,聚焦在其他的地方。
但今时今刻,看在宋枕玉的份儿上,吴氏勉勉强强地淡撇了一眼。
掬于宋枕玉掌心上的漆色木匣子,里头盛放着几只鸟类的塑泥刻像,它们非常袖珍,仅有半个巴掌大小,端的是栩栩如生,鸟类的神态、特征、形态、羽毛的色泽,皆是被淋漓尽致地还原了出来,在釭台上橘橙色烛火的映照之下,若是不细看的话,庶几能够以假乱真。
但看在吴氏的眼底,它们就是一堆无聊无用之物,合该是被弃若敝屣的。
吴氏同时也反应过来:“这是峦哥儿所捏的鸟塑……慢着,我晓得了,他定是整日干这些无用之事,分散了注意力,所以,公试的名次才一落千丈。是啊,我在年初的时候,就合该将这些东西处置掉,断了他那些本不该有的念想,这般一来,他必是能够认真念书了。”
宋枕玉:“……”
吴氏似乎是全然曲解了,她拿泥塑展示出的本意。
宋枕玉心下喟叹一气,用试探性的口吻,温声问道:“这些可都是峦哥儿的作品?”
“玉娘子说这番话,可折煞他了,这哪里是作品,分明就是无用之物!”吴氏以手撑额,用晦气的口吻道,“峦哥儿从小到大,都与寻常的少爷不太一样。寻常二弟少爷热爱念书,琴棋书画信手拈来,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但峦哥儿就不一样了,他热衷于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吴氏顿了一顿,继续道:“诸如长久地盯着某一只畜生,不言不语,能看上一整日;诸如跟畜生说话,帮它们孵蛋之类;诸如,制作你手上所拿着的那些塑像,都不知做来有何用处,并且,这本是三岁小儿或是蓬首稚子才会做出来的事,峦哥儿是一个快抵弱冠之龄的人了,一行一止,合该成熟沉稳一些才是。”
话至此处,吴氏痛心疾首地道:“但……峦哥儿他,显然是说不听的,虽然说,他明面会很乖驯地应承我,没有任何反驳与棱角,但转身过后,他就是左耳听右耳出,全然不会循照我所说的去做,仍旧是自己按照自己的行事风格来做。”
宋枕玉稍稍地凝了凝眉心,她全然不认为裴峦所做出来的事,以及他所塑造出来的鸟类泥像,是无聊的,是毫无益处的。
恰恰相反地是,她觉得裴峦是一个颇具创造力的人。
因于此,她轻微地摇了摇首,对吴氏正色道:“我觉得,峦哥儿能够搜集鸟毛,塑造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鸟像,这便是意味着他对动物、对捏陶很有造诣,若是言传身教,加以培养,假以时日,他可以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陶匠、画匠,或是在与鸟类休戚相关的行当上,大放光彩,一展身手。”
在吴氏惊怔地注视之下,宋枕玉道:“都说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不是只有会读书、考科举,才做文状元或是武状元,峦哥儿有如此精湛的手艺,加以磨砺与栽培的话,他日后必能在某一个行当里成为个中翘楚——”
宋枕玉话未毕,吴氏骤地截断了她的话:“玉娘子,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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