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2)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宋枕玉话落之时,整一座内院,仿佛教一只隐形的手,钳扼住了咽喉,被封锁在了一片短瞬的岑寂之中,众人的心随着漏窗之外的雨丝,一同震落,裴峦慑颤住了。
一直以来,他都感觉自己活在一种状态当中,但针对这种状态,他又寻觅不到一个合适而精确的词,来描述它。他就像是被困缚在一个透明的薄膜当中,不论怎么挣扎,他都无法逃脱出来,周围的人,亦是看不见困住他的这个薄膜,致使他与身边人沟通与交流,总是聊不到一起,他们无法走近他,他心中亦是毫无去融入他们的心欲。
裴峦一直都不晓得,这一层薄膜究竟是什么。
直至今朝,宋枕玉道出了真相。
原来,这一层薄膜,名曰「孤独」。
这厢,宋枕玉尚在继续道:“幼时起,我很热衷于踢蹴鞠,但爹娘说,我的腿罹患重疾,可能一生都无法像个寻常人一样行走,更别说是奔跑了。当我还在你们这样的年纪的时候,我特别、特别羡慕,能够自由行走的人,能够自由奔跑的人,你们不费气力就可以做到的事,是我竭尽一生的好多年,要去实现的祈盼。”
裴丞陵的心中,亦是生出了巨大的震动,宋枕玉的话辞轻描淡写,如一阵风,在他的心河深处掀起了一阵微澜,历经多番周折,最终酿造成一阵险峻的飓风,在心河的河面上掀起千仞狂澜。
宋枕玉半垂下眼睑,莞尔一笑道:“我不断的立身行走、训练,如此循环往复近七年,于是乎,我慢慢地能站起来,但还不能自由地行走。”
“训练站立的那几年,常常在夜半时分,我的腿足疼得不行,疼得死去活来,凭心而论,我曾生出这般一种念头,就是,干脆将腿截掉算事,赖活不如好死。那时候的每个夜晚,祖父在给我的腿部贴上关节药膏,大抵看我有些坚持不下去了,总说:「乖囡囡,假令你真的撑不住了,就跟爷爷说一声。」”
话至此,宋枕玉神思骤地恍惚了一下,目色落在膝面,又仿佛透过膝面,望向更加遥远亘久的记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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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年岁尚浅的时刻,有这样的一个乡间的夜晚,因是长时间地锻炼自己的小腿,她疼得死去活来,巨大的痛楚,从腿部筋肉剧烈地蔓延开来,她泪眼朦胧,眼眸不自控地淌出泪水,悉身颤瑟如筛糠,两条胳膊收紧,拢紧了自己,对守在床榻前的老人哭道:
“祖父,我腿疼得受不了。”
“好疼啊。”
“当如何缓解疼痛?”
……
祖父眼睁睁看着她疼,看着她小腿上殷紫色的伤口,又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缄默了很久很久,苍凉的夜色游弋过老人悲怆哀戚的身躯,祖父终于出声,一字一顿对她说,话辞充溢着愧怍:
“乖囡,你活得很累吗?”
“还撑不撑得住?”
“假令你实在撑不住的话,那爷爷……就不叫赤脚村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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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至这一幕,宋枕玉以手撑抵着额心,极淡地笑了一下:“我本来是疼得死去活来的,但听到祖父这样说,听他说及一些放弃的言论,就轮到我就受不了,我听不得有人说这般的丧气话,不论怎么样,都应该扛过去才行。”
宋枕玉没说地是,在前世,比及她真正能够站立起来,踢飞一只蹴鞠的时候,她的祖父曾说过一句话——
他说,「阿玉踢球这么厉害,未来一定是伟大的女足运动员。」
这句话,像是精神支柱,一直支撑她到现在。
“你们知晓吗,我的祖父曾告诉过我,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位名曰「阿甘」的人吗,他也是身患腿疾之人,但他后来,不断奔跑,腿疾不治而愈,他成为了这个人世间里,最能跑的人,实现了人生的价值。”
她不断的行走、训练,经年累月之后,慢慢地能站起来了,并且,终于能够像寻常人一样奔跑的时候,那一刻,她的心尖儿上,仿佛成了一道通幽的深谷,数以万计的蛱蝶疯狂地飞扑而出,严严实实地占据了她的心房。
在前世,她十八岁参加球队招考的时候,一位闻名遐迩、享誉国际的老教练,看她踢足球的时候,满目皆是钦赏之色。假令不是躬自听宋枕玉亲口提及,老教练怕是难以相信,她曾经罹患难以治愈的腿疾。毕竟,她曾被郎中亲自诊断过,终其一生,都无法站立起来。
但她最终仍旧做到了,她真的可以站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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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枕玉的每一句话,话中的每一个字,仿佛皆是用生命一点一点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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