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2）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这厢，宋枕玉正不住地揉抚额庭，最近烦心事颇多，搅得她神识颇乱，她从未如此烦躁过。宋枕玉素来自诩情绪稳定且平静，但近些时日，但凡与裴丞陵有所牵掣与纠葛的事，她的情绪频频险些失控。宋枕玉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以前的她，分明不是这样的，但现在，她整个人的思绪，变得像是一尊瓷器，易碎又敏.感。

正当自己胡思乱想之际，门槛之外陡地传了一阵转轴之声，紧接着是一阵颇有节律的「槖槖槖」靴声，少年清凌凌的嗓音，俨如沉金冷玉，不疾不徐地从帘外传了出来：“玉娘。”

宋枕玉闻言，觳觫一滞，当下疾然整饬好自己的思绪，循声朝窗槛之外睇望而去：“世子爷？”

一道修直峻挺的少年身影，长驻于粉白平直的照壁之上，俨似拓印好的一轴文人墨画，衣袍纤尘不染，仪姿超然物外。

从覆照于墙面上的影子来看，少年的脑袋是微微低垂着的，行相落寞，俨然一副认错的姿态。

裴丞陵哑声道：“玉娘，我可以进来么？”

宋枕玉知晓小世子定是前来认错的，但她思及适才在屋中对峙的那一幕，心中仍旧存有余悸，下意识峻拒道：“我现在想要休息了，有些不太方便。”

言讫，她便是掀起了蚕丝衾被，翻身躺在罗汉榻上。

门槛之外亦是没了动响。

不过，少年峻挺如松的身影，遗世而独立，仍旧停驻于漏窗之外，不曾挪动分毫。

宋枕玉一直在辗转反侧，竭力想要让自己歇息入眠，但世子爷孤立于门槛之外的孑然背影，寂寥而落寞，一直浮现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溯着这个画面和场景。

俨似一条无法松开食饵的鱼。

宋枕玉在床榻上假寐了整整一刻钟，一刻钟后再睁开双眸，发现那一道峻直的少年身影，仍旧长驻于门槛之外。

她不让他进来，小世子便是一直立在外处，这是一副打算立至天亮的节奏。

宋枕玉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脾气怎么这般倔强？

宋枕玉原是硬韧起来的心肠子，不知为何，竟是软了几分。

三番权衡了一番，她到底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世子爷，你进来罢。”

稍息，伴随一阵轻手轻脚的推门之声，裴丞陵行至宋枕玉的近前。

宋枕玉仅是拢上了一席氅绒质地的外衣，正襟危坐于榻前，目色既冷且淡，视线的落点，聚焦于漏窗之外的月晕清辉之中，全然没去看裴丞陵。

裴丞陵不再是先前那一副沉鸷狠戾的面目，他行至宋枕玉的床榻前，坐在她的近前，额庭垂下，额心抵在她的颈部，试探性地蹭了一蹭她。

“玉娘，此前是我做的不好，我错了，我的行为，缺乏一些分寸与尊重，让你感到不适了，对不起。”

少年的嗓音如藤蔓上软趴趴的刺，扫刮在宋枕玉的心腔之中，她的心河岸畔上起了一团濡湿的雾，雾色历久不散。

荒原狼变回了一头可爱萌软的狼崽子，使劲得蹭她，如此乖驯，如此温糯，这般的面目，谁能抵挡得住呢？

宋枕玉徐缓擡起了目色，转眸一偏，视线的落点聚焦在了裴丞陵的面容上，少年的面庞沉浸在了昏晦的光影之中，近前有一处案台上，在烛火的烛照之中，他面庞的轮廓被勾勒得格外明显。

原是削薄冷硬的轮廓，此一刻被柔软的烛火，渲染得格外温和。

宋枕玉眸色变得有些恍惚，一瞬之间，好像又看到了原先的小世子。

众多陈旧的记忆，俨似汹烈的气泡，在她的脑海之中不断地奔涌而上。

宋枕玉心肠子真正地软了下来，鸦黑的睫睑徐缓地擡升起来，在晕湿的烛影水雾之中，视线在空气里与小世子碰触了一番，她软了声调：“世子爷，是真的知错了？”

裴丞陵小幅度地点了点首，隐抑住眸底疯狂滋长的偏执与沉郁，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面目，两腮一鼓一鼓的，委屈巴拉地「嗯」了一声，这一副造相，果真是无辜极了。

宋枕玉见状，心更加软了，她拂袖抻腕，在裴丞陵的肩膊处很轻很轻地拍了拍，道：“好的，我知晓了。”

裴丞陵揪起宋枕玉的袖裾，很轻很轻地晃了一晃，脑袋继续拱蹭在她的肩膊处：“玉娘是真的不生我的气了么？”

小世子问得小心翼翼，字字句句皆是斟酌，求生欲特别强。

宋枕玉摇了摇螓首，道：“在世子爷的眼中，我的气量有这般小么？”

裴丞陵自然是摇了摇头：“玉娘乃是大器之人，怎的会小器？”

宋枕玉道：“那不就是了，我又怎的会因为今夜所生发的事况，兀自生了世子爷的气呢？”

裴丞陵一时不知当如何应答。

宋枕玉宽声道：“从今往后，任何一事，世子爷提前同我商榷一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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